村上春树：钱夹里的照片

2013-10-21 村上春树 村上春树的艺术世界

钱夹里的照片

文/村上春树

   翻译/林少华

前几天遇到许久没见的老同学，聊着聊着，他忽地从钱夹里拈出年轻女孩的照片给我看。以为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他的新恋人。蛮可爱的。顺便说一下，他和我同岁，独身。“如何，年轻吧？”他说。“嗯，是啊，是年轻。”“噫嘻嘻，十八岁，十———八！”他喜不自胜地强调。看样子他活得甚是有滋有味，作为我也觉得可喜可贺。不过钱夹里塞着一张年龄比自己小一半的恋人的照片到处游走也真是了不起，感觉怕是不坏。

当然，如此人物的确是特殊例子————老遇到这等人我怕难免要发神经————到了我这个岁数，一般人钱夹里塞的都是孩子照片，久别重逢时便出示给我，说大的已经小学三年级了。“九岁了哟，九岁！”他也一副喜不胜收的样子。把这两个类型大为不同的例子“啪”一声合在一起综合考虑，我募然涌起实感：我也年纪不小了，独身的也好，成家的也好，到年纪都要成为伯伯，虽然是不同的伯伯，处于我这样一不在公司上班二没有子女的情况，难免会逐渐失去对自己年龄的正常感觉。某部分仍充满孩子气，某部分已然老气横秋，以致见到老同学就时不时“咕嘟嘟”地涌起各种各样的滋味。

反正我的钱夹里是谁的照片都没有。孩子压根儿没有；塞一张年轻女子的照片，又要发展成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事；若把老婆的照片放进去也欠妥。“诺，这是我的老婆，年方三十X”———这我是死活做不来，当然倒也不是说有多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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