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脖子把一小瓶子二锅头灌进肚子的时候,我想着今天晚上终于又可以安睡了。是的,不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用听午夜电台百无聊赖的节目,不用听着宿舍哥们们的梦话一个人可怜地翻来覆去了。是的,可以睡了,我的头阵阵眩晕,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宿舍里其他人的声音变得遥远和模糊。
站起来,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呆呆地站了几分钟,凉风吹在脖子上冷飕飕的,春天的成都乍暖还凉啊,不尽的细雨把空气变得清爽而寒厉。把手放在头发上使劲揉搓着,然后又揉搓着表情僵硬的脸,直到脸孔发热为止。
“你干吗呢,怎么又喝酒了?”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边了。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答非所问,只想赶紧去睡觉,是的,现在我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书,我只需要枕头。
“没事个屁,还在想那个女人呢?”这厮怎么关心起我了,我看着他,傻乎乎地干笑了两声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还没事,要吐的话现在就吐啊。”他拉起我来,扶我坐在阳台边满是灰土的凳子上,然后洗脸刷牙。
嗓子干的很,胃里阵阵发烧,冷风吹得我打了个激灵,然后我开始无声地哭泣,泪流在嘴角,然后掉在脖子里渗进内衣,变得温热。老大洗完脸,坐在我跟前,抚着我的后背说你小子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就好了,我说去你妈的吧,然后又一屁股坐在地上。
“咋啦咋啦,”小钟和东北两个没心肝地跑出来瞧热闹,“哈哈,又喝醉了,第三次了哦,这个礼拜。”小钟在厕所撒了泡尿回去了,东北在我跟前站了一会儿也回去了。老大用锤头使劲捣着我的背,说你他妈要吐就吐出来,吐出来就舒服了啊。
“我没事没事,你,那个,回去聊天,你女朋友还等着呢。”我边擦着脸边结结巴巴地说,我想我真的有点醉了,不然也不会结巴了,但是脑子还清醒地很。
“地上凉的很,你他妈坐凳子上啊。”老大使劲拽我,我还是忍不住想出溜下去。
“地上凉,没事没事的,习惯了就好。”
...........
我没吐,老大搀着我进去把我扔床上,然后把被子堆在我身上,“老大,你他妈这个同性恋,哈哈哈。”我开始满嘴胡咧咧了,老大没理我,顾自核他女朋友聊天去了。我不知不觉地也就睡着了,喉咙还好干疼,不过好歹是睡着了。四点半的时候我醒了,梦里一切清晰地出现在我脑子里,在梦里我仿佛是李白,写着绝美的句子,和李白一起看月亮,李白说他要进河里捉月亮,我说你捉你的月亮我要喝水,这河水很甜的......
小钟在梦里兀自嘿嘿笑着,老大和东北悄无声息,窝在被子里口干的要命,可就是不想起来,不想离开温暖而安全的被窝,去到那个寒冷的阳台上。
天还没亮,正是冷的时候,宿舍冷的像冰窖,上面那层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踢到地下去了。把被子拉起来盖在身上,还是渴,犹豫了几分钟准备重新睡觉,但是喉咙又干又疼,胃也生生地疼,还是去接了凉水咕嘟咕嘟灌进喉咙才好了点。凌晨的天是一种微深的灰色,轻轻的风吹过面颊带着潮湿的水汽,远处的街灯朦胧地泛着桔黄,树枝微微晃动,对面的研究生宿舍还有几盏灯亮着。
回到宿舍重新把自己裹起来躺下,顺便把衣服脱光,微热的被子贴着身体,但还是有点冷。想睡,但是脑子却异常清醒,好像大雨过后被淋得湿透的那种清醒,周围的一切都醒目地传到耳边和脑中,翻了个身坐起来抽了一支烟,嘴里涩涩的,烟很苦。
“这个礼拜第三次了?”我问。
“是啊,第三次了,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失败,你想在酒精的麻醉下暂时忘记自己。”
“也许。”
失败感和醉后的不适一样让人难耐,只是酒醉不过一天就会好,失败感却如蛇一样缠着你缠着你,一直要把你缠到窒息才作罢的。失败是大蟒蛇。失败是大蟒蛇。
.......
醒来的时候看看表已经过午了,小钟和东北正吃饭呢,老大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懒懒地躺在床上暗暗想,“看来今天还得喝酒才不至于失眠吧。”“是的,”我答道,“而且还要买点下酒的菜才好,不然胃受不了。”
“吆,你小子终于醒了,昨晚闹腾的,知道不?”小钟瞧着我笑嘻嘻地说。
“这孙子,”我心想,“哪天非把你灭了。”心里想嘴上什么也没说,还是笑眯眯的。
“有烟没?”
老四甩给我一根,然后继续玩他的魔兽。我点上,顺手拿了一本白话史记看着。吃饭呢还是不吃,下午一点一刻的时候做出这个选择真是不容易。
“吆,还看书呢?”小钟话里含刺,我一点也不想理他,头没抬,微微笑笑。但那笑容好像干巴巴地贴在脸上,随后消失。
“哪天我一定要把这孙子打一顿。”我继续看着刘邦和项羽对骂的那一段,看了很多遍了,无聊之时我还是要翻出这本书来看看。
“你小子可算是起来了。”老大推门进来,“昨晚上干嚎什么啊?吵得整个楼都醒了。”
“我哭了?不会吧。”
“哭地还厉害呢,一阵子一阵子地要打人家日语系的东北。”
“我打东北?”开玩笑,东北长得比狗熊还壮呢。
“得了,起吧。”
是啊,是该起了,马上又是天黑了。
不过今晚上还是不喝酒比较好,我可不想我没有撂倒东北,先被东北给扔楼下去。
完了。
[ 本帖最后由 经常写日记 于 2006-2-28 19:4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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