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年xx月xx日xx时xx分的那一刻起,我无法再做"注视别人眼睛"这件事,这样说并不是表示我遇到了什么羞愧的事,没办法正视他人.事实上,我是在身体机能上无法做到"注视他人眼睛"这件事了.
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由于那颗牙齿给我带来的这种令人绝望的状态.'后悔'这种东西从没有和我有缘过,我身上积蓄的多年的那点'后悔'早就尾随军队一般迁移的大鸟们消失在北回归线以南了.飞啊飞啊飞啊.
有一次,我喝醉了,我是故意的,我手握着尺子量着酒瓶喝,不醉不罢休.外面的鸟叫声在酒精里变成了猫叫,喵——.会飞的猫,会飞的猫都长有红色的眼睛,如果捂着小耳朵其实更像是兔子,会飞的兔子,嘿.那只猫叫到第四声的时候我的耳朵开始动了起来,我并不是说作为一个物体,他发生了视觉上的活动,而是精神上的,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吧,就是我的耳朵开始以其自身自有的意识睁开眼了,红色的猫眼.
说老实话,耳朵活了以后没有一点不好的感觉,反而让人心情舒畅,好想天天晒日光浴.
那天,耳朵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讲故事的时候是半夜,浑浊城市红色的夜空里星星也被染成了红色,可怜的孩子.耳朵说,以前有一个十字路口,山路的十字路口,木头墩上坐着一个老头,一个天生让他人都不愿接近的老头,身为'天生都没有人愿意接近'的老头固然有其不幸,但办法是没有的,就好像很多鱼都不喜欢'鱼'这个名字,其实他们更喜欢'鸟'这个字,特别是繁体的'鳥',鲫鳥,鲤鳥,金枪鳥......嘿,说远了说远了,耳朵脸红了一下.那时候,来了一个老太婆,山路是属于不自然的弯曲,老太婆从露出头顶到全部出现在视野中足足花了30秒钟,嘴里似乎在说,什么破山路,简直就像是非现实性的拐弯,让人难受的.
老头说道,深海里有一种鱼,叫糖鱼,只要一用亮光照它,它就变成糖块了,甜极了,那个鲸鱼就夜夜到人的世界里偷手电筒,结果被发现 摔掉了一颗牙.
老头挠了挠后脑勺又继续了.21岁那年,我简直像拿着全世界所留下的的一件遗物一样拿着那颗鲸鱼牙齿,坐在海边看很薄的云彩在夕阳照射下四散奔逃.那时候我想,大概只有黑夜才是云彩真正的家,光线对于它们或许只是种暴力,不可抵抗的暴力.于是那一瞬间,我清楚的明白了,这颗牙齿夺走了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东西,某种成百分比状态存在于我身体内每个细节的东西.我不名所以,我不知所措,我不可开交.此后的一百零三天,我的眼泪处于不可控制的状态,眼泪所流之处,树木迅速长高,蘑菇遍地开花,我疯狂的流了一百零三天的眼泪,最后我所在之处完全成了汪洋般的森林.
我清楚,我的悲伤被抽离且具体化了,非常清楚,我手拿着那颗牙齿,犹如手握着悲伤.我想,全世界所有的悲伤都在这里面了或许.我想让他消失,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06-02-15
[ 本帖最后由 单车逃 于 2006-2-16 00:32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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