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前——大致推算一下是20岁那年的夏天,我寻得了一份平平稳稳的在一家宠物医院的工作。因此那个夏天或者说20岁那一年的后半截是在一种疾驶的情形中晃过,就像被吸掉了一小截的烟化身而成的一缕青烟。超速行驶的时间让时常让人情不自禁的低头看表,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错觉。此外,于我自身我也不能自制的给这一年插上了一个十分惹眼的标签,在脑髓里。或许也不是我干的而是某种其它什么生物潜伏在草丛中伺机而动,亦或许除了我一个人还有另一个什么人就势在身后推了我一把也说不准。于是未来里的一些十分恰当的日子被定义成了这个样子:每每置身于某个炎热密布的天色阴沉笼罩下的一方天光之中,20岁匣子的封条自行飘落。宛若受了我意想不到的什么人的指使,如电影中袅绕降落的白色羽毛一般长长划破记忆。宽大幕布被揭开,详尽的内里被曝光,不论节奏、色深,人像或者景象,哪怕味觉和听觉,都不无深刻的一一转动起来。活像通了电的玩具,开关被暂时打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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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不久以前’,其实也够久的,当然只是相对而言。”
当时我与绛面对面坐下,一个红色头发长至腰间的女侍送来了一杯冰红茶和一杯味道极怪的咖啡,从动作上怎么看怎么像是第一次上班。我一只手平摊在铺着不知什么花纹的桌布上,一只手缓缓搅动咖啡。由于咖啡厅里冷气的关系,一缕缕棱角分明的热气沿杯口飘出,在与眼睛齐高的地方被外面的阳光拦腰截下,构成了一块透明的有特殊纹理的大理石。
绛一只手落在阳光中,一只手落在阳光外。
“那之后?也是,想必说的太早了些。”我凝视着咖啡中浮起并打转的奶沫,挪动手的位置,在光线的边界上叉起,又分开。
“如果刻意的考虑,那以后还真就没有什么了。唔,知道日期变更线吧,迈一步恰好就跨到了第二天,就是这个意思。消失的这一天几乎可以忽略。这样说或许更贴近一些,暂时还找不到更为直观的证据。就是这样子。”
几乎大部分人,都是那个样子或许,像雕塑般保持某种姿态或者习惯。每天随意的走到固定的地方吃午餐,喝固定牌子的啤酒,坐次次都必坐的车次,到不知从哪年开始耳熟能详的地方旅游,戴起年年冬季必带的同样花纹的手套,看年年从天必落的枯黄的树叶,连踩上去的声响怕也是事先就人为录制好的。同样的痛苦,同样的惶恐,同样的寂寥,同样的走来走去,同样的无所事事,同样的远离与渐进。默默的雨飘落地面,行走的人依旧默默行走,安乐的人依旧重复着灌装好了的安乐。想到这里,绛喟叹了一声,声音不长,却已在我脑中扎根。
扎根?
事实如此。只是那声喟叹在此之前还是往后,成了不小的谜题。
也许那声喟叹只是一闪而显的空中阁楼,并不存在于现实。也许只是存在于我自身中这一现实,倘果真如此,当真我是要多多行善感谢上苍,尽管很少情况下我相信上苍此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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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从落在窗帘上的月光推算大致是不到四时,有一股摞了好久的报纸才生出的味道。看了一眼床头的表,证实我是对的,三点四十三分。我抖擞精神直起身,打算不再睡去。举起手把昨晚杯底剩的一点隔夜啤酒解决,结果愈发的渴了,于是站起身挪了两步,继而陷入沙发,抱起旁边摆的广口大水杯。我再次看表确定时间,唯恐第一次因为没醒透彻而看错,三点四十八分。很清楚的一个事实在隔了不到一夜之后再次浮现在眼前,不到九个小时的时间后,绛将到我不可能再和她随时可以见面的一个地方去。
凉凉的水在淡淡的月光的注视中缓缓流入我的口腔,随即化为一阵悲哀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势不可挡。这时,窗帘正在透进来的细丝般的风里微微摆动,几缕月光悄悄闪进屋里犹如水银温度计一般面容冰冷,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有条理不乱的停留在原来的位置,而我却如夜黑风骤里趴在粗糙墙壁上的小虫紧紧贴在墙面上无可措手。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抱着广口水杯,等待时间走过,或者说是乞求。
那个时候我对于希望这个字眼说不清是相信还是不认同,仅仅许多书中希望只是作为鬼使神差的剧情在运转和作用,像所有其他在书中美好的场景也好经历也好我都从不曾亲身经历一样,希望也是远远在情节之中,与确切的生活不相往来,或许希望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情节。如果是无望,恐怕等待只是一种措辞,无望里只有乞求,就像乞求刽子手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从那算起,八小时四十六分过后,宽敞跑道上一架银色的客机渐渐从一小块变成一个小点,旋即若隐若现将尽未尽,直到消失的一点也不残留。什么东西气急败坏得在我不留意之间爬上了我的肩膀,像占领了一块殖民地一般肆意掠夺,负重感出现并且蔓延在鼻腔内,我喘了几口粗气尽最大力气放松身体,效果还可以接受,只是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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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固然是正经事,事实上也并非仅此一件事。一个朋友曾在数月前拉我入伙他精心策划的创作室,当时已在周而复始的生活下养成了一身懒散习惯的我,想找个理由敷衍了事,告诉他专业不对,自己是和石头打交道的水利方面的专业,如何和你搞艺术设计的比。他当即一拍大腿,“咳,就是这个专业,你还不信,这和设计可是左边一个胳膊右边一个胳膊的关系,少了谁都不行呢!”他眼睛里当时露出一道光,闪闪的又好像灼到了自己的双目,随即眯起眼,脸上的表情分明告诉我他已经一锹掘在了一座露天富矿之顶。
我无可奈何,心想倒是有趣也倒是生出了那么一点兴趣来,答应后,回想以前何时向他提起过自己的专业,可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了无印象。也罢,试倒是可以试试,已然都答应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感兴趣,至少两个星期之后敢保证。”他松了口气似的向后一靠,学校饭厅弱不经风的黄色塑料椅呻吟一般吱吱响了几声。我心想,得,接着低头扒饭。早上一大早被叫起来,顿觉肚子空空如也,或许是不大习惯早起的缘故。
创作室位于一所艺术本科院校的门面右侧,走路的话不消三分钟,因此在我到了那里之后已有两到三名学生模样的人在那里帮忙。感觉上位置还不错,离繁华区域三四站地,有艺术院校古典式门面的衬托,路的两边没有乌烟瘴气的一些美容美发洗浴城,倒是还有几家卖画具文具兼卖书画的店铺,中等规模,各以什么轩或斋自称。
其实,对于这种档次的创作室,原本就要不了什么专业功底,这点我事先清楚得很,只是没料到竟然那么非比寻常的轻松,反倒使我有些手忙脚乱。靠着那个朋友已然跑出的各种路子,基本上是业务不断,且都是手到擒来的活计,对于略微懂些电脑的我自然算是不在话下了。不知道什么关系,活儿基本上来自行政部门,因此报酬问题就少了很多扯嘴皮子的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朋友同时还捎带做一些特殊油墨的生意,和几家印刷厂的关系也算长久了。事实上,与我这些也都无所谓,对于这不消费神费力的也能得到不算少的报酬来讲,出乎几天前的预料。哪怕不是我,随便一个年轻人恐怕都拿得起这样简单的工作。唯一一点不便利就是离我学校的宿舍远。于是一个月后拿到薪水的当天在宿舍到创作室中途的路上租得一间一居的房子。照实说早些时就不想住在学校。
两个星期后,我们坐在一起喝酒。他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觉得我涮你了?
哪里,打着旗子也找不来的好事。我笑了笑,继续往嘴里倒有些凉过了头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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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猫来的时候正是我到宠物店打工的第二个星期。
事实上,龙猫是一条狗。名字是玉给起的,如果是我,我想我更倾向会把它叫做“尼龙”或者“亚麻”之类的布料名称。当时也没能立马琢磨清楚为什么,想必是龙猫的毛色总给人错觉,亦或许是左侧的后腿上有一条环状的灰色毛。看起来像是布纺的。
龙猫是静悄悄的来的,宛如秋天的溶洞里发出嘀嗒声响的钟乳石不动声色。
下面是大致的经过。
当时是夏天——夏天似乎总有很多事发生——的一个正正常常的傍晚,属于那种普通的可以忽略不算的。后来回忆之时想破脑袋也没发现或多或少不同寻常的事情,如果条件苛刻一点,倒是有两件不算平常的平常事。一件是宠物医院里其中一只猫丢了,笼子上的开关莫名其妙的打开着,不过猫是普通的猫,想必店里不会因此赔一笔较大的数额。第二件事是我租房子的那个小区门口积攥数月的生活垃圾忽然消失了,偌大的黑黢黢的一大堆,直截了当毫无踪影,站在那里,一时间以为自己迷路回不了家了。
我仔细分析了这和龙猫之间可能存在的丝丝缕缕的联系,然而一无所获。肯定的一无所获嘛!真是傻透了。
当时我抱着在从店里回来路上的超市里买的一些即食食品、一个咖啡色咖啡壶和一瓶不算贵的红酒回我租的房子,并且在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小区门口踌躇片刻。天色看起来还能持续上几个钟头的亮度,典型的无可非议的夏天的傍晚。推开门后,龙猫就匪夷所思的趴在沙发上,它抬头似乎漠不关心的看了一眼,随即又耷下脑袋。
沙发是二手市场上淘来的,换上新的外罩崭新无比。
当晚给龙猫不太老练的洗了个澡,完毕后坐在沙发上边喝水边看着湿乎乎的龙猫。在我的检查下,门窗均关合完好,并且屋子各个角落里也没洞口,这不奇怪,因为平时连老鼠都见不到。况且这是二楼。我不由自主地想象一条狗拍打耳朵腾空飞起的镜头,像卡通动画里一样的情节。
然而这都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发生的。但是通过正常途径他又是怎么进来的?被房东放进来的?还是小偷丢的?一来屋里没丢任何东西,排除了小偷的可能性,二来问了房东说没有的事,还嘱咐如果想养狗一定要注意房间的卫生。我心想,得,好像我在摆弄诡计,反倒自找没趣。
另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那就是龙猫有残疾,右侧的后腿部位空空荡荡。
就是说在事实上,龙猫不仅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三条腿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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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回到龙猫这个名字上,玉给龙猫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致是龙猫来之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是个下雨天,大雨,上午十一点的天色看起来像是半夜。
我和玉在学校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上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是接近于正方形的红色餐桌,小巧玲珑且颜色地道。窗外是大雨中的一片凄然,像是世界末日,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本来就是一个近乎世界末日的季节。
我说完龙猫的事情之后,玉从还没睡醒的癔症状态中一下子醒了过来,好像这时候天空中掉落下来的所有的雨突然间又都返回了他们来的地方。我说,怎么样,给它起个名字?虽说是三条腿的狗,我也并无甚反感,既然来了就养着。
“唔,这个嘛,这回可要费脑筋了。”玉支起下巴说,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一个名字而已,你觉得亚麻怎么样?”我探了探头争取意见。
“什么破玩意儿嘛,它如果晓得它被叫做这个东西,肯定会神经衰弱抑郁而死。”玉立即大嚷。咖啡厅里唯一的一个男侍——看起来不像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扭过头瞧了瞧,以为出了什么事。
“得,我倒成了杀人犯了,这种手段估计也只有汉拔尼想得出。”
“错错错,杀狗犯。并且汉拔尼不大爱吃狗的脑子吧,而且还不是纯种的。”玉若有所思地搔了搔头,齐耳的短发末梢还是潮湿的,这种大雨,打伞也不大顶用。
我一时语塞,心想这种事和玉吵起来我肯定是下风,不如作罢。一口喝掉了一半的咖啡,扭头看了看外面,雨还没要停的意思,看样子又得照着一夜下,学校里的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人,想必都在寝室睡大觉,要么就是边上课边睡大觉,反正是睡大觉。我心想这世界里的人们都怎么了,该睡觉的时间里各个惜时如金,大白天却肆意挥霍大把大把的时间。有意思,我不由自主嘀咕了一句。
虽说声音小得连我自己也没察觉,可还是让玉听了去,准确地同她拍苍蝇一样的水平。真是让我佩服。
“什么有意思?”玉伸了伸脖子往外张望,以为我在雨中发现了什么超自然现象。
“没什么,想到睡觉了。”我老实交待。
玉一脸迷茫,翻了翻白眼,怕是她彻底清醒了,否则也翻不成这么麻利。“傻子啊。”
在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杯里的东西基本已喝完毕。玉像是下定义一样,给龙猫命名为龙猫。那神情俨然在宣告龙猫号火箭即将发射升空的倒计时,迎接着全球人们的目光熠熠生辉。
“怎么讲?”我盯住她大惑不解,着实摸不到头脑。
“咳,昨天夜里熬夜看‘龙猫’来着。你看看,都属于神秘生物嘛,虽说龙猫是平常的狗,肉眼也可以看得见,手也摸的着,可毕竟身世深不可测,说不定是火星上来的,飞经月球时不小心绊住了脚,结果少了条腿,多可怜。”
“或许就因少条腿,它本身的法力离它而去了。可怜的龙猫……”玉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你建议你以后别熬夜看电影了,时间长了脑子该蛀虫了。”
“是嘛,正合我意。”
随后我们到了和咖啡厅仅一门之隔的学校食堂,为龙猫有了名字大吃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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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家伙没有理会我的提议反倒抬起一脸穷酸相问我是哪儿的,干吗的。
我说我干吗的和我的提议有关吗。
她脸上的愤怒在急剧上升,所有的皱纹抱在一起,穷酸相缠绕成团。旋即歇斯底里道:“我是老师!”
“因此你很觉得牛逼是么?”我丝毫不带缝隙地接上话茬,天衣无缝。
我觉得无需对这种家伙保留客气与充足的耐心,哪怕一点点的客气与一丝丝的耐心。男生抬起头盯着我看,眼神中流淌出一丝恐惧。
由于声响有些大,这时从楼道口的一间办公室里走出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位男老师。并且走了过来。
我认出他是教我高二和高三的历史老师,一个典型的傻逼,而且有狂想症。
“怎么回事?”
“这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这正教育人呢。”女家伙气急败坏道,同时庆幸有男人出面可以给自己出口恶气了。这女家伙居然露出以为局势一边倒了的无耻眼神。
“你哪儿来的?”
“告诉你有必要么?”
“你是往届的,对吧,我记得你。”
“我很荣幸 。”
“你不要惹事,该干吗干吗去,以前就上我的课做其它课作业,现在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儿是你家开的?”
“你这是怎么讲话的。”
“至少我是用嘴,不像你,在讲台上对着我放了两年的屁。现在还在放。”
“你妈的咱们找校长去说。”说着拉住我的衣袖。
“怎么?自己那张脸皮都撕破不要了?给自己盖个章也得刻上你是傻逼是吧。你找女人生孩子怎么不找校长啊,这会儿认校长当老大了是吧?”
说老实话,我那时的话语真是地地道道的柔和,百分之百的亲切。如果给我一辈子里说过的话排个名次,第一非它莫属。
他松开抓住我衣袖的右手腾空向我的头部袭来,我轻轻弯腰向左侧倾斜身体,他的拳头在我肩膀上三公分右耳旁四公分的位置呼啸而过,并且在其力量消失于空荡荡的空气之中时,挥出了自己的右拳,打得没算是用力,但足以使这个妄想症男人蹲下。
这时玉出现了,就如同从另一个空间在一瞬间之内突然而至,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仔细看去,她已经把那个女家伙利索地绊倒在地,抽出女家伙手中的教科书,在她的脸颊上抽了一下,并且一下接着一下。这个动作当即让我想起了几起小学生拿红领巾上吊的事情,那么想来用教科书来抽耳光未尝也不谓是一种讽刺,对称的像左右手一样完美无瑕,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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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墙面对面坐下,冰咖啡一股股冷气上升,不用手拿着使人猜不出是热的还是冰的,我判断着各种细节努力希望找出某种一眼识别的特征。玉舔了舔冰淇淋,眼睛在周围的人群里飘来飘去。
“说得当真?”
“什么?”
“十分了得的习惯?”
“哦,这个。大致是吧。”
“为什么?”
“你见过有哪个女孩打人之后舒舒服服的吃冰淇淋的?”
“唔,这个嘛,得让我好好想想。”
“你打那个女家伙做什么?”
“女老师?”
“姑且算是。”
“她呀,和你的原因一样。历史原因。”
“所以借机复仇?”
“借机?”
“如果我没出手呢?难不成蓄谋已久?”
“这个啊。其实我是从教室窗户偷偷进去的,准备出去下手时被你碍了下事,所以嘛,就顿了一下。这点我可是保留对你追究责任的权利呢。”
“得,反倒我成了碍手碍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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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一本正经的说道,正经的都不像是在吃冰淇淋,而更像在宣布一篇极长的革命宣言。
“我可知道你哦,你瞧这都不公平。上帝让我知道你,却没让你认得我。”
“唔,想必上帝怕我深受其害。”我笑了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维特根斯坦呗。”
我想起我高二即将结束时的无聊时光里写的‘楼顶的维特根斯坦’,是看维特根斯坦的书的小结。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在校刊上刊登了。
“可我没用真名作署名吧?”我停止手中晃动的咖啡杯说道,咖啡在杯里追寻惯性而依旧轻轻旋转。
“我嘛,那时候是校刊的编辑。”说罢玉不无得意的左右晃起脑袋,嘴角挂起胜利旗帜的笑意。继而小心翼翼的解决那下去了一半的冰淇淋。
“得。”我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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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猫有了名字之后的第一个周六,玉早上十点钟敲响了房门,并且抱着一台dvd机。进门后,把机器放在茶几上,转头问我怎么刚起。我揉着眼角说昨晚上看书来着,顺手指了指茶几旁边沙发上的一本旧书,那是杜威的一本薄册子‘哲学的改造’。
我从两升装的可乐瓶里给玉到上一杯,自己开了一小瓶啤酒。
音箱里当时传出来的是一曲Fade To Black,那是Metallica的一支杰作。曲长6分54秒。在1984年《Ride the Lightning》中位于第四曲目。我第一次听它的时候执着的认为位居第二会更好一些,然而它终究是第四,这和我的想法没有交叉点。遗憾。
此时,外面的温度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不至于热的躁动不已。早点的摊子中传来众多人喝汤的声音,声响怪异。若干小孩子上学奔跑的脚步声。马路对面一个年轻女子的丝袜被同向飞速行驶的一个中学生挂破,顿时发出的年轻女子的尖叫声和咒骂声。夏天的蝉开始跃跃欲试,不可名状的耳鸣声。阳光明媚,长空寥廓。
两只苍蝇趴在了窗户外面,试图越过密密麻麻的铁丝纱窗。屋顶吊灯不知什么时候受风开始摇摆。茶几上没有杂物的地方表明着灰尘的厚度。屋门背后胶布粘的海报有一角不知不觉松落。我极力洗了把脸,把目光束成一团,投向玉。几束阳光不经允许的进来,把我和面前的茶几分成了两个世界,我坐在阴暗里看着闪闪反光的茶几以及上面镀了金色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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