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气喘吁吁的冲进后院的时候,她正在给猪吃刚从山上才下来的青草,愉悦的哼着不知名的歌,由于大笑而通红的脸就像美丽的红棉花,散乱的几缕发丝将她脸上的红映得更是楚楚。我面对着她显现出的美丽,竟有不自知的羞涩和失语,宛若我初见凡高的向日葵,对于生机的自然的迷恋油然而生。
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意识到我来的目的,但由于一些情感的微妙变化,我已经无法正确表达我的意思了,我说:“红棉花真漂亮。”
然后,走了。
夜里睡觉成了个大问题,我辗转反侧眼前总也是她的侧影和关于“奇迹”的巧合。
无法再抑制的好奇在精神的极度疲惫下再也不能掩饰,我终于在来到这个村子的第四天知道了“奇迹”这个名字的疑惑的答案。
当然我还不至于没礼貌到亲自毫不掩饰的去问她本人,我用一个用来捕蝶的小网兜和一个孩子做了一个交易。他到她奶奶那里去问这件事,我就把这个迷人的实惠的小网兜给他。
等待总是让人焦急的,当我看那个皮肤黝黑的孩子,一蹦一跳的向我的网兜奔来的时候,眼里的他就如同天使一般可爱迷人,而他因兴奋而挥舞的双臂不就是天使肩下的双翅吗?当然这只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了。
我如约将他的网兜放在了他手里,附带着给了他一粒糖,我在族长家里拿的。
在我企盼的眼光下,故事慢慢的露出:
在若干年前,有一个从城里来的女人来到了这个村庄,她的出现使得村里一阵慌乱,因为那时候村里还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根本没有人知道外面还有一个如此之大的世界。这个女人因为是意外之中来到这个地方的,自然也不知道如何进城。却坚持要留下来寻找外出的路。他被安排住在老村长的家里(现任村长的爸爸),日久生情,她和老村长的儿子结了婚。但结婚并没有改变这个女人想寻找进城之路的欲望,她还是日复一日的在自己被发现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寻找。也不下地干活,只是从日出之时,到日暮之分都在村外的小河畔,草丛里,山上的各个角落,寻找,她所谓的“出口”.
直到她怀了村长的孩子。
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以后,她不顾村民的不理解,执拗的将孩子命名为“奇迹”。
在孩子断奶以后,她立即就又去寻觅她那个似乎不存在的出口了。
终于有一天,神灵恩惠与她,或只是被其固执所感,让她在村子的西边的小溪的源头处找到了一个可以通向城里的山口。
她出去了,为了以防她自己出去了以后回不来,没有人知道这个出口的确切位置,他将这个地方告诉了当时的村长,在与丈夫孩子告别以后,她毅然决然的弯腰钻进了那个黑乎乎的看不见底的洞,仿佛走进了可怕的野兽的血盆大口。
几个月后,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于是老村长按照他的意思,将出口的事告诉给了一个村子里年轻力壮的男子,也就是现在给我们出城买卖交易的男孩子。
他出去了。
去到城里了。
但女人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遗弃了丈夫和孩子,和城里人结了婚。有人说,她在去城里的路上造野兽攻击,后尸体被老鹰蚕食。有人说,她在路上迷了路,饿死了。当然全是村民们的臆测。
真相没有人知道。
这是故事的结尾。很多故事都是这样结尾的,自然是人类永远无法猜透的迷面。
我带着这样伤感的心境,回到村长家里。奇迹出去了,可能是去山上摘给下午要来家里做客的同村的二叔吃的山果,我拿到的糖也就是为这位客人准备的。
奇迹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将近一点的时候了,二叔在她回来后几十分钟也来了。是一个
长的比较显老的农民,额头上的皱纹也已经是极其深刻的了,俩眼已经是没有什么光彩了。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夫人,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老,打顶也只有四十几岁,恐怕是老头的续玄。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不谈文化程度的话,很有点像《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老村长家里的客堂倒是稍有些样子的,红木的桌椅虽然明显有些陈旧但不论是木材还是做工都是一流的。
我很有荣幸的被允许也在堂里坐着听他们讲话。
老头和村长的谈话是极其无趣的,无非是讨论今年棉花和各种农作物的收成。但女人的话题就不一样了,她竟向村长提出了是否再娶的事情。我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猛地抬起头来期待村长地反应,心里充满了人对爱情的长久度的好奇。我死死的盯着他看,他慢慢的从烟袋里拿出一把烟,仔细地认真的把一把烟放在烟斗里,把烟嘴放在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没有任何特殊表情地摇摇头,将口中的烟咽下去说:“谢谢您。”我看到女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等失望,他看看了自己的鞋:“您又这么说,您究竟什么时候能忘了奇迹她妈呀?您说您也不能就这样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这次我给您介绍个人,绝对是个好女人……”“我说今年你们家的棉花的状态如何呀?收棉花的人手够吗?十月可快来了呀。”村长将话题转开,我看见女人脸上的肌肉变得特别扭曲。然而,村长的表情却与之前毫无二致。
我心里一阵感叹。
在谈话又一次进入无趣的农事话题的几分钟后,奇迹带着已经洗好的水果和食物做走进了客堂。她去换过了衣裳,穿了一件红色的棉布上衣,下面与之相配的是一条极其合身的黑色长裤,将她美好的身段展现无疑。我一下子愣楞的,不知道该直接的表扬她还是沉默的还好。她被女人来带了身边,细细致致的好好打量了一番,那女人象是尽享美食后一样发出让人恶心的“喳喳”声,终于心满意足的说:“没想到长这么大了。闺女长的真是标致得没有话讲。嗯……村长阿,你可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事啊。”“嗯。忘不了呢。”
这样的一番对话多少有些让我心里感到极其的不安。在奇迹给我递水果时,我迫不及待的将她往我这边一拉。“他们说的是什么事啊?”她也许是因为觉得有些突然,竟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大概有30秒,接着她露出了令人心醉的笑容,脸颊上盛放出鲜艳的玫瑰。“我和二爷家的儿子……订婚了。”还未待到我与此做出任何表情,她就带着脸上的玫瑰奔出客堂了。
只将一个木楞愣的我留在了这个矫情的客堂。
至于村长的二伯是什么时候走的,我已经全然不知了。在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吃晚餐奇迹来我房里叫我,我只是推说身体不适,心里仔细的盘算着如何对奇迹表达我的心意,并企图能以此的其芳心。当然这决计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至少对于我而言。于是,机会就这样错失了:
“你是说你会在今年棉花丰收的时候,嫁去你二爷家?”
“嗯。”
“你了解你的未婚夫吗?”
“嗯。我和他小的时候就认识的。”
“嗯……奇迹……我是想说……我……”
“嗯?”
“我是想说我衷心的祝福你们。”
“谢谢。到婚礼的时候你可千万要来哦。”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我明白在奇迹走出房门的时候,我嘴角的笑是如何自嘲与我的懦弱与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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