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从葬礼开始的爱情
season_furong (2005-08-17 21: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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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你到底还是来了呀。”站在我身边的一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对我轻轻地说。
“是啊,”我想了想,“怎么能不来呢?”不禁笑笑。声音因为刻意地压抑而显得很小,但终究我还是笑了。
“看来你还是爱她的。”他叹了一口气。
“是啊,”这次我没有想,是因为我在这之前已经想了太久了。“总算想明白了呀。”
“什么?”他看着我问。
我不是太想这么回答他,只是低下头兀自去摆弄我的挂在胸前的白色领结,将他们的形状在调整到一个最美丽的样子。
他也就此没再说什么,将手里的花扔下了那个躺着一个人的棺材上。我也顺着把我的花扔了下去。
“走吧。”他说,就听见泥土落在空荡荡的棺材上的沉闷的声音。“接下去的事情就是她家里的人忙了,我想我们可以走了。留在这里他们看见了也会觉得不舒服。”
“好吧。”
他并没有和大多数客人一起走正门,而是走了一条通向后花园的小路。这条路曾是我最常走的一条路了。由于这幢房子是很久以前造的,所以这条小路自然而然的使用水泥柱构建,很多紫藤缠绕着这种结构。正是紫藤花开的时节,仰头看时根本看不见头上的天和水泥柱子,仿佛间觉得头上的这种植物无边无际将整个天空也一起吞并在她那么颓靡地美丽里。
“你这几天在哪里?”我只在意这些花,早已落在他身后一段老大的距离了。
我赶紧往前赶了几步,但没有回答他的欲望。就此作罢,缄默不言。
“你住在什么地方?”他企图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我低下头理了理衣角,依然没有回答他。
“我前天本来和秘书说好了将所有活动退掉和你去办结婚证的,你却不见了,我实在是有些生气了。”他深吸了口气,“你这样让人担心,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要出去住也没多带钱,卡也一张没拿。”他的口气有些松了,“你这样,我一个人在家里很着急。”
“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可以吗?”我找了个比较干的地方坐了下来。
前几天一直在下雨,这里原来可以坐的地方有很多都是湿的。他看了看也就放弃找个位子的想法,就那样站在我的身边。
“你坐的地方是干的吗?不要坐在湿的地方,会得病的。”我看了他一眼,他眼里全是伤感的温柔。
“若汐,你明明知道……”他中止了起先想进行的责怪。
“我们走吧,”他说,我感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苏(马尔代夫),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只是面对你我就没办法想明白我现在已经想明白的东西。我跟着他一同从后花园的门里走了出去。
还在回家的车上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雨。我坐在安全的车里,看见外面一阵阵的风将毫无反抗的雨不停地往我们的窗上击撞,那些雨就在我面前被扔的粉身碎骨。
无可挽回。
无可救药。
“雨真大啊。”我说。很轻,因为是说给自己听的。苏透过反光镜看了我一眼。我正在微笑。
“苏,一切都结束了,对吗?”声音很响,把正在开车的苏吓了一跳,我大概已经很久没这么响说过话了。
“我想是的。”
“苏,我爱你啊。”我说完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笑了,呵呵的笑声在窄小的车厢里显得特别快乐。
苏没有回答,但他脸上的表情却那么让人满足,让人信赖。
他的样子不禁把我拽进了无尽的回忆里。
第一次进入苏的家庭是和他在一起半年以后。那次我只是以苏的合作伙伴的身份去他们家的,然而到了他们家,才发现一向自认洒脱的我才是最耿耿于怀的家伙。
见到林安,和她的美貌,我根本不感到惊讶。既然是苏爱上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差劲的人。只是她的气质是我未尝感到的,她当时正团在花园里的椅子上读书,我见到她的时候,竟然觉得她如同一团水气那样在阳光下被一点一点的蒸发。甚至一向善于观察的我竟然一下没注意到她的衣着和具体的容貌。
她见到我就露出淡淡的微笑,慢慢的将蜷在椅子上的脚放下来,但总归还是坐得太久了,脚大概是麻掉了,刚接触大地,她就如同触电一般,歪了一下,还好苏马上跑过去将她扶住,不然恐怕会摔下来。
“你好,我想你就是那位苏经常向我提起的若汐吧。”她在苏的高大阴影里脸部的轮廓是那样的明显,更将她的柔和表现的淋漓净至。我不禁想叹苏是如此幸运,能有妻如此,其夫又何求。可是,苏又偏偏和我在一起,他妻子的美丽不禁让一向不羁的我感到如此的愧疚,何况我还尚未敢仔细的将她欣赏。
“果然是很有魅力的一个女孩子。”她在我赞扬她之前表扬了我。“小麦色的肌肤是这样的健康美丽,哪里象我白得如同一头历鬼,怪不得苏会喜欢你。”她若无其事的笑了,又抬头嬉笑般地看着苏,笑的越发愉快,好似苏不是她的丈夫。
我当时一下子愣了,迅即看向苏去,当时的眼神里一定全是怨恨,不然一向沉稳的苏不会显得那样慌张,他连连躲过我去。
“呵,”她竟然在这样的气氛下又笑了起来,“我并不见意的,若汐,你不必责怪苏。”
苏若同在沧海里找到了一只救生艇,连忙上了船,“若汐,这就是我妻子,林安。”
“苏,我的脚不麻了。你放我走走,你和若汐先到客厅里坐坐,我一会就来。”
我因为有些生气,不想和苏讲话,就顺势看着窗外的林安活动她的脚。她果然是难得的美丽。她那天身着一件白色的很有居家味道的T-shirt,下配一条米色长裤。这样的打扮与她温和的气质相得益彰,怪不得使我在看她第一眼的时候觉得她是一团水气,然而往后她也就真的如同阳光下的水气一般蒸腾,消失在任何人的生活里。她那样不留一丝痕迹,常常让我怀疑是否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在我的真实里出现过,还是她只是我永远无法得到的梦幻。
反正我也不想和苏讲话,就径直走到院子里,仔细的看看林安。
“怎么不在里面坐?”她正在一块垫子上坐着,用一只手按着那只麻掉的脚。
“我更喜欢在阳光里呆着。”我笑笑,“你刚才在这里看书,应该也是喜欢阳光的人吧。”
“哦,不是,就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户外运动太少,医生才让我每天在4、5点钟的时候出来晒晒。”
我看着她的脸,其实早该知道的,这么苍白的肤色,怎么会是喜欢户外的人呢。真是的。这我才有机会看清她的脸,她的眼睛有些太大了,不过好在其他的地方都不算大,才不显得脸很拥挤,倒是无法阻止地透出灵气来。
“你真漂亮。”我将视线离开她的脸。
“谢谢。”她站起来,将腿在原地扭了几下。“好了。时间也到了。”她露出天真的笑。“晚饭在这里吃吧,虽然我不会烧菜,不过倒是有很不错的红酒哦。”
“好阿。”我见她丝毫不建议我和苏的事,觉得自己要是再计较,实在是过于小气。
晚餐是在家里帮忙的阿姨做的,她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竟然对我很是不满,几次表示对我的不屑,但都被林安巧妙的化解了尴尬,才使这顿关系奇特的晚餐进行的十分愉快。当时我就觉得我对林安特别有好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只是自己还不明白。
因为我对林安特别的好感,以后我就常去她家里,即使苏不能每次都同去,但我也不在乎,甚至有是更喜欢和林安单独相处。苏当然也为我们之间能有这么好的感情高兴。
再往后,我和林安就熟了起来,她身体舒服的时候也会到我的家里来。
我们之间的交往好像完全脱离了苏的联系,越发地像是一对好朋友了,但我却常常感到我不止想和她做好朋友。
“如果你不建议的话,我有个失礼的问题问你,你和苏还是实质上的夫妻吗?”我有些胆怯地偷偷看了她的神色,知道没什么才继续问,“我是说,你还爱他吗?还是只是合理的处理了不再是爱人的夫妻的关系。”
“呵,我就知道你会有这样的疑问,”她拿起桌上我为她泡的英式红茶,微微的喝了一口,“这个你向苏学的吧,很不错呢。”
我点点头。
“我当然还爱他啊,”她有些腼腆的笑了笑,“不过我和苏都明白,要全心全意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多么的难,所以我们在刚结婚的时候定下了协议,决定一旦另一方爱上了自己以外的人,就要像另一方一样爱这个人。”我看见她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有一种很自豪的表情,不知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爱人都是如此宽容而高兴,还是为了这种爱情坚固的另类表达方式而得意。
“难道你们不害怕对方因为爱了别人而少爱了自己吗?”
“怎么会呢?这样他和我的爱情都不断的得到了补充呢!”她用勺子搅了搅最后的一点红茶,一饮而尽,“果然好手艺。”
“怎么你的爱情也得到了补充?”我很是疑惑。
“因为我也要爱苏爱的那个人啊,”她看着我,“就是你啊。”
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我的心在不停的快速跳动,宛若青春怀春时候一般。
“若汐,我想这没什么可惊讶的,你也会爱我的,对不对啊?”林安笑得更加美妙。
“是啊。大概是的。”我没敢抬头看着她说,塘塞过去了事。
那天我们在我的家里,她在听我给她念渡边淳一的小说《失乐园》,书里两个美丽的主人公爱得筋疲力尽,终于在爱情的制高点以独特的方式永远结合在一起。
“怎么看?”她问我,在我喝水的时候。
“什么?”我说,当然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不太想将哪个残忍的答案讲出来,把小说里塑造的美感打破。
“说吧,”她往我的杯子里加了水,“可能我们想的一样呢。”
“在死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其他爱自己的人呢,实在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斩钉截铁。
“嗯,”显然她想的和我想的不一样,“要是我们以后也这样呢?”
“做不到的,我们三个人怎么做得到啊?”我开着玩笑。但是我没笑。
她也没笑。
很长时间的成默以后,她说,“明天苏有假期,我们一起去游泳好吗?”
“室内的吗?”我问道,她是不喜欢晒太阳的。
“不是,我买了热带风暴的票子了。”她笑着,“你有空吗?”
“好的,林安。”我想她是在迁就我。
“太好了,”她特别高兴,“我送你一件泳衣,你穿好吗?”
“泳衣?”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这绝对是个惊喜,“太好了。”
“那么我明天拿给你。”说完这句她将我再倒给她的红茶喝完,在最后几滴的时候仰起头来,似乎一点也不舍得浪费,然而这样的姿势,让我在其中看到了无与言语的伤感。
“苏,从不肯教我冲这样的红茶,”她对我有些腼腆的一笑,“说什么,是因为爱我,要一辈子冲给我喝。”她脸上完完全全甚至旁若无人的甜蜜,让我无从质疑她和苏之间的爱情。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的缘故吧,”我虽然心里不那么快乐,但必须让自己快乐的笑起来。
“我有时候也这么想,”她依旧保持着甜蜜的表情,“也只有这样想了。”
“大概吧,”我也只好继续笑着,“下次我一定要问问他呢。”
她那天走了以后,我只好独自陷入了忧伤的境地。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林安给我打了一个Morning call 叫我起来,说是她和苏已经在我家楼下等我了。急急忙忙的草草整理了事,套上一件外套,汲着拖鞋,下了楼。
果然,苏的车已经安稳地停在那里,我刚从门口出来,林安也下了车,她这一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短袖衬衫,显得格外的有脱俗的生命力。并且好像在提示我今天我们要到哪里。
“你好快啊,果然是事业型的女性呢?”
“呵呵,如果你认为这样画画图就算是一种是事业的话,那就是了。”
“当然了,”林安笑了起来,今天她显得特别快乐,“和我这种要人养的人比起来,当然是了。”
四十分钟以后,我们顺利的来到热带风暴。因为事先买好了门票,看着那些苦苦排队的人,我们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苏,去换衣服吧。”林安对走在我们后面的苏说。
说实在的,要不是林安叫他的名字,我几乎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不只今天我最近都一直觉得我对苏愈来愈疏远了,决不是我故意的,而是不自觉的就将他用林安代替了。
“好的。”苏回答时,一直看着我。我想他也对这种几乎潜移默化的代替有所察觉。
到了更衣室,我便觉得一阵恶心,人不穿衣服又大批量积聚时,总让我联想到罐装的午餐肉。这时候我看到林安已经为我在人肉堆里找到了一个位子,杨手示意还站在门口的我走过去,我只好将外套过过紧,好让自己的身体肌肤可以少跟这些肉接触。
过去的时候,林安刚把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她见我来了,急忙冲那个大包里拿出来一件白色的泳衣,“我说过要送给你的吧。”
“是啊。”我笑了笑。
“你快换上它啊!”他这样的精神劲竟然让我想起了《魔法少女小樱》里的知世。
她今天果然特别高兴,看我动作比较慢一点,竟然伸手过来要帮我穿,我也只好依她,怕灭了她的高兴。
她的手指不时的接触到我的肌肤,我便感到异样的感觉,就像年少时第一次接触到喜欢的那个男孩的皮肤一般。林安专心致志地般我穿着衣服,我庆幸她没看见我的表情。
“好了,”她突然说话,我竟有些被吓倒,退后三步,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满意似地使劲点点头,“太完美了。”
我才低下头去看,这是一件白色的分体式泳衣:上半部分是用两根绳子将一片布串起来,一根从脖子绕过来,在前面的锁骨处打了个结;下半部分是只用一根绳子,但里面做了平脚裤。
“怎样,喜欢吗?”林安把脸凑过来问我,脸上因为兴奋反出一阵阵的红潮,好不迷人,“我上次去购物的时候,看见它,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嗯,”我倒不是敷衍她,而是真的这么觉得,“太谢谢了,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穿着衣服才来这里的吗?”
“是啊。”她边从包里拿她自己的衣服,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这轻描淡写在我心里立即成了一种海棉,迅速膨胀着幸福。
她的衣服是一件连体的蓝色样式非常简单的泳衣,但穿在她身上后,我就不再疑惑为什么她要给自己选这样看似没有特色的衣服。这件衣服的颜色比早上她穿的那件深一点,将她白皙至极的肤色衬托的更加夺人心魄,而紧裹的剪裁把她曼妙的身姿展现无遗。而且保守的样式和温和的颜色和她的性格气质也很相符。
“若汐,你好了吗,我想我到哪里冲一下身体然后就出去吧,苏肯定已经在等我们了。”她的话将我从对她的凝视中拉出来。
“好的。”
于是,我们又要闯过着一堆堆的人肉,虽然人不必进来的时候少,我又没有衣服护体,但因为是跟在林安后面,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恶心什么的。
苏果然已经在据门口五十米左右等我们俩了,他穿着一条黑的泳裤,裸露着他健美的上身,皮肤呈现迷人的古铜色。这样的他很难说不是一位美男子。
林安比我快得多地走过去,而我远远落在她的后面。站在苏身旁的林安详我招手示意我快点过去,他们在那里是那样的和谐,林安一旦站在苏的身旁就会让人不可质疑地认为他们是特别幸福的爱人。但就在这时,我看见苏的目光紧紧地看着我,似乎他身旁根本没有林安,更别说是其他的游客了。我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一种内疚袭击。从来认为爱情是一个人的事的我不禁在此刻深深的感觉我是亏欠他们,林安,和苏。
短短的五十米,我竟然走了将近五分钟。
我到了以后,林安就主动要去租救生圈,动机是十分明显的。
“今天是林安要你出来的吧,”苏看着我说,几乎是强迫地盯着我的双眼,“他有时候就是这样任性的。最近你的工作量很大,还可以吗?”
“没问题,我对付得了的。”我也看着他,豪不讳忌。
“那就好。”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租救生圈的地方,林安的蓝色泳衣在一堆花花绿绿的色彩里显得格外醒目。“你最近不忙地话,可以多来我这里看看,我们也正好又一个文案需要你来做。”
“再说吧。”我知道我当时的口吻是多么的桀骜。
“那你就多来我家吧,”苏有些失望,“我过几天会在家里休息。”
“哦。”我也没什么可以推辞地。
苏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真的来吗?”我抬头看了他,表示对他的吃惊的吃惊,“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
这回是我感到了惊讶,“怎么林安不在家吗?”
“他要去北京的姥姥家。”
人群一批批的窜留不息,然而在于我却仿佛是时间停留下来了——我竟然感到了一阵恐惧与失落,仿佛从脚底涌了上来。
林安终于在我可怕的沉默之前出现,不至于我与苏之间的气氛那样奇怪。
接下来,如潮而来的水并没有让我忘怀这种面对这种约定的恐惧。我已经很难想象我和苏单独相处的时间会带给我怎样的感受。当时的我几乎感到那一阵阵向我涌来或退却的水并非是实质上的水而是某种形而上的恐惧的概念。
林安倒是开心极了,她将自己白皙的身体深深的掩埋在那蓝色的水澜中,我从她上方看去俨然是水中的精灵,慢慢的扭起腰肢在水中演绎蛊惑人心的舞蹈,就像传说里写道的坐在岩石上美丽的勾引人类靠近然后将人拉入水中的美人鱼,她在水中央蛊惑我走向不可挽回的爱的道路。
也只有看着林安幸福的享受水的清凉,我才能感到解脱与欢乐。却在看着苏的时候感到一份难言的落寞,与深刻的愧疚。
“若汐,你为什么不下来游呢?”林安从水里抬起头来问我,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庞,将她的白映衬的更加刻骨铭心。
“水里可是很舒服的呢!”她在水里隐隐地笑起来。“苏,快去带若汐下来游一游。”说完她便如同一只海豚般慢慢的游去,消失在广大的水池里,融化在这一大片水的天地里,只剩下我和苏两个人。
苏,沉默着,将在岸上迟疑地我静静的拉入水中。
即使是在清凉的水中,我依然清晰的感到他的身体是那样的炙热,仿佛是一朵在澜水中绽放的火红的莲花,他的身体离我是这样的近以至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搁放我的腿脚,身体,灵魂与爱情。然而可怕的是,在认识林安之前我对苏的身体是多么的习惯的——是什么将我这样的改变?
不管怎样,我的身体依然被苏紧紧的控制,不可自主,只好随着苏一同在水中徜徉,事实上,我并不会游泳,因此只好用脚在池底的磁地上一步步地走。就好像在这些灵动的水中与苏慢慢的跳起舞来,像我们以前一直在空荡的房间里那样做的那样。
“我们很久没有跳过舞了,若汐。”
“是啊。”我感到我渐渐开始找到以前与苏在一起,而不是与林安在一起时,的快乐。
“你跟我来,”苏对我说,“嗖”一下沉入水中。
我在水的上方寻找苏的身影,仿佛间感到他依然是我爱的那个长兄般的男人,而我也完全是我还没有爱上林安的那个我,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和苏两个人,而林安只不过是苏的一个隐约的背景。
苏在水下握住我的脚裸,引导着我向前进,走了一段时间后我的脚被示意放到一个他指着的位置。我慢慢的将脚放了过去,感到脚下流出一汩汩的新水,强大的力量在我脚下涌动。
然而水下的他并不感到满足似地继续前进,接下来的是一个,另一个,再一个,又一个这样的水眼。水眼是每十米一个的。按道理那个水眼是最后一个。然而当我想继续走向那个水眼的时候,我却意外的感到脚下没有什么水压的感觉,只是圆圆的一个突出的东西。
“你想在这里学一下在水里看东西吗?”苏问道。然后将自己的眼罩拿下来递给我,让我带上。
然后,我便在他的伴同下,慢慢的沉入了那个我从未涉足的水的领域,透过眼镜,看见了那个尽心设计的水眼塞子,那是一个用母贝做成的盒子。
我没有升上水面而是径直在水下打开了那个盒子。
是一颗小小的用贝壳做的戒指,三个白色的扇形贝壳拼成了三叶草的样子的戒面,透明的丝线作为简洁的指环。
我看着苏,他在水里露出了像兄长一样宽容的笑容,将我们所有的不安与冷漠统统融化在了这样的水中的笑容里,却让我重新找到我和他的爱情,也让我更加明白了什么是他和林安做下的那个约定的意义,那是一种爱的共生。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与林安一同坐在苏的汽车的后座,他的音响里缓缓地流淌着那曲李斯特的《爱之梦》,我们一路默默无言,各自脸上路出会心而满足的笑容,当然我和苏显得更加多了一份感激,感激林安的悉心安排与上天让我们的爱情重新不期而遇。也许,我必须承认,若不是林安与苏,我恐怕至今依然没有真正理解爱的含义,那是一种惊事骇俗的宽容,不仅包含了爱人的缺点,所有的背景,还包括了爱人的爱人。仿佛回到了伊甸园的美丽与纯洁。享受爱的神性。
上帝将亚当和夏娃赶出伊甸园,他留给他们的唯一的礼物是亚当与夏娃的爱情。
一个星期后,林安果然像之前苏所说的一样,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另一个地方,她离开那天我因为有一个灯光设计的演示安排没有去机场送她,当然我就无从得知她是去了那里。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决非入苏所说的那样是去北京的姥姥家的,她是为了我和苏而外出的。
以新奇代替恐惧,我欢欣鼓舞地拿着行李搬进了林安和苏的房子,我知道我和苏的爱情已经重新开始。
我没有住在林安和苏的房间里,而是住在楼上的阁楼里,这是一栋哥特式的别墅,有着尖尖的楼顶,三楼的小小阁楼是林安特地留给我的,(在她得知我和苏的关系后)虽然苏没有对我说过这件事,但从房间的布置便可知道。
这间阁楼的尖顶没有像一般装潢那样将只用厚厚的水泥封起来,而是保留下来,给了房间无限向上延展的张力,从尖顶的梁上挂下俩盏我设计的吊灯,是当年我和苏分别以设计者和使用商的身份被邀请参加的一次灯展上我的参展作品,我还不知道苏已经偷偷为我买了下来。三个锥形的灯从长至短倒挂下来,同尖尖的屋顶倒是相得益彰。
白色的墙面上挂着我去年送给苏的一幅自画像,画上的我面对镜子,神情淡漠,头稍稍上扬,赤身裸体,但是从下方向上射来的强光成了我的衣裳,将我包裹。记得那时候,苏说,我之所以那样画自己是因为缺乏安全感。也记得那时苏紧紧的拥抱了我,保证以后我不再会感到恐惧。
木质的床上是麻质地床罩,与我家里那套完全一样,因为我是认床的家伙。
床靠着的那面墙上镶嵌着我和苏的过去。第一个是我和苏的见面,我当时参加一个朋友的派对,苏届时也在,我和他握手时朋友拍下的。照片上我没有笑容,记得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因为那时正和妈妈为了是否继续就读博士焦头烂额。然而苏却显得很高兴,脸上堆满训练有素的笑容。第二个是我在苏的公司打工的时候的照片。是在一个庆功宴上,我刚刚成功办成一次展览演示,是一笔与法国人之间的生意。几个不眠的夜晚让照片上的我多少有些憔悴,然而兴奋却让我神色间流露出光彩。苏在我身边高举酒杯,酒杯里香槟溅了我一身,我的脸上确是不折不扣的欢乐。第三个是我与苏在普罗望斯的河边的熏衣草前拍的,那时我和苏已经成为了爱人,我也不再在苏的公司里工作而成立了我自己的一个工作室。苏当时到那里办公事,我是自己去的,在那里的地铁里与他再次相逢。第四个是我和苏在我的房子里拍的,我届时坐在那个突出阳台上画画,苏站在我的身边,楼上的一个女孩子来问我借相机时她试相机拍的,是背影……最后一张是我和苏在水中相拥的样子,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默默看着我们,是谁将我和苏的爱情重生的样子拍下。
窗边是我要用到的画架,架上的白纸在耀眼的阳光下刺痛了我的眼睛。让它留下泪来。
苏是那天还是要到公司里去的,家里的工人被暂时的请了回去,她一向对我没有好感,将我视为林安与苏之间的第三者,于是当天晚上整栋房子里只有我和苏。
大概九点的时候,苏用他的钥匙打开了大门,事实上也是打开了我们的爱情升华的大门。
灯全被我关上,只有路边射进的灯光和隐隐约约林家的灯火为这栋房子照明,我穿了今天去买的那件黑色的礼服,将自己隐没在一片漆黑里,只有身上点点放光的水钻在夜幕闪烁。
苏什么也没说,借着微弱的灯光和我身上的点点的折射,他摸索着向我走来。当他来到我的面前,他缓缓的有些迟疑地将我拥入怀中,脚开始慢慢移动,在这夜的寂静里我们若同沉船上的幽灵一般舞动,无声无息,仿佛俩人一同滑入了这片沉寂中。
次日早晨我醒得很晚。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一直毫不放松的紧握着苏的手。之前地我从不与男子同睡在一张床上,认为那时在恶心不过的事了,每每想起那个人牙也不刷的像尸体一样的躺在我的身边我就不能忍受,即使是一同享用早餐也不能吸引我。生活在我看来一直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事。
但我竟然就这样接受了苏的身体,包括了他的牙齿,对早上曾经在我看来无异于尸体的身体甚至生出了爱意。
苏渐渐也醒来,他也注意到了我们紧握的手,他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是我改变了你还是林安改变了你,抑或是你成长了?”
被窗帘过滤过的阳光安静的射在我们的身上。
我笑笑却没有回答他,心里却有了答案。起身拉开了那一片光明。忽如其来的阳光让我闭起了眼睛。
从这个早晨起,苏和我的假期便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 他带我去了城郊的农家。是他以前经常去的地方,他在农家的稻草堆上躺着,将眼睛生生的闭起来,观看眼睛里让人几乎融化地红色的阳光。我就照他的样子做了同样的动作。我们俩个一同躺在那里,什么多余的言语全被惬意的阳光包容消融了。他说,他每次感到对生活中的压力与无味感到失望时,他就回来这里慢慢的享受阳光。
第二天, 他带我去了他小时候住的那栋老房子。当我抓着那个叩门的铁环轻轻的敲击那扇红漆剥落的大门,我仿佛间看见年少时候的苏来为我开启这扇记忆之门。他是乖巧而冷僻的孩子,穿着那件显得太大的海军式的校服,空空的荡在他瘦小的身体上,就像他瘦小的身体空空的荡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我们坐在起潮的地板上,互相拥抱,用彼此的体温来温暖整栋年迈的房子。
第三天, 他带我去了他读的大学。坐在他以前的教室里,就坐在他以前坐的位子。是靠窗的座位,窗外的阳光毫不遮掩地射进教室,在他的桌子上蒙上了一件光的衣裳,他以前常常在这里发呆。用一支笔挑起那些在空气里恣意舞蹈地灰尘。
第四天, 他带我去了他和林安认识的图书馆。一个私人办的图书馆。林安当时在那里作为图书管理员。苏说他第一次去那里,是怀着怀疑的心理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本独板名书。然而真正迷住他得到并非那本珍贵的书籍而是那个在服务台后给每个读者微笑的林安。他说,林安稳稳地坐在服务台后的样子,将他周围的一些空气全部凝结,快出蓝色的小花来,似乎这间图书馆不过是为了林安和他的相遇而存在的一样。
第五天, 他带我去了他和林安结婚的礼堂。典型的基督教堂,从斑斓的五色玻璃射进教堂的阳光给了如临天堂的美妙感觉。他细细的像我描述林安当时样子:她手里紧紧地握着白色百合,及地的婚纱的裙摆长长的拖在红色的地毯上,眼里似乎有动人泪光在隐隐闪动,脸颊上开着绯红的玫瑰。
第六天, 他带我去了他和林安的孩子死去的医院。那时他们结合的第二年,林安和他对能拥有一个共同的交融的生命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医院却给了他们一个尤若晴天霹雳的电话,他们的孩子生来心脏不全,无法正常供血,死亡。林安当场便哭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心痛欲绝的眼泪不停地往下落下来。但是,苏说,他们和他们的孩子一直都在一起,他们可以感受的他如今应该是4岁的孩子的灵魂一直在他们的房子里,在这家医院里慢慢的艰难的长大,在黑暗处,轻轻的甜甜的叫着妈妈。
第七天, 这一天我们没有出去,取消了一切的活动,而是默默的呆在家里。
第八天, 我们依然没有出去,取消了一切的活动,而是默默的呆在家里。
第九天, 我们仍然没有出去,取消了一切的活动,而是默默的呆在家里。
我们受到了电话,林安乘坐的前往大连的飞机,坠毁,全部乘客丧生当场。
我们没有参与林安的后事的管理,她的家人在知道原委后并不愿原谅我们。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依然住在林安和苏的家里,在沉沉的夜的背后,我常常听见林安安抚那个哭泣的婴孩的声音,也似乎在一次感受林安如水一般的气息,或者还看见林安在沙发上边喝红茶边问我最后有没有懂得共爱的道理。
不论是生或是死,爱情在我们中间慢慢的衍生。
在我离家出走回来后的三天,我和苏结婚了,在那个有五色玻璃的教堂里,只有四个人来观摩这场美妙的婚礼。
我,苏,神父,和在长椅上微笑的林安,我看见空气里开满的蓝的花。
season_furong (2005-08-17 21: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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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这是上个暑假我写到一半的文章,现在放在这里给大家看看,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一些评价和意见.
谢谢.
不过文章有点长,大家要耐心啊~~~~~~[em05][em05]
上扬子桐 (2005-08-17 23: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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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呵呵
真的好长
情节与<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里面的一段有些相似
不过不错呢
只是
个人觉得情节没有惊叹的地方
女主人公对苏的感情没有刻画到位 感觉有些平淡
文字感不错
林不错
(这么伟大的女人哪里去找)[em03]
可能 我的看法苛刻了点
支持一下吧
毕竟 我是写不出这种文章的~
season_furong (2005-08-18 1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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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谢谢上扬子桐那么耐心的看我的文章[em09]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这本书我好象没看过,至于情节一向是我的弱项来的,对于情节这种东西我常常觉得难以表达,难以控制,事实上很多时候在头脑里想象的很完美的情节一旦写出来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实在是很令人头痛的事情啊~~~[em05]
不过第一次在森林里发自己写的东西给大家看,很开心[em03]
月下落雨 (2005-08-18 12: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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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呵呵,终于看完了,眼睛都快麻木了.
林很棒,对她的刻画都很细腻,我可以感受到这样一个完人的存在.
虽然情节一直没有波澜,但给人平平淡淡.清清爽爽的感觉呢[em23]
我绝对支持,希望有更多作品哦[em13]
记忆证明 (2005-08-18 16: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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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感动
season_furong (2005-08-19 19: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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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谢谢记忆证明对文章简短的评价,我常常觉得有时候人觉得感动的时候是因为作者抓住了他的某种共鸣.所以很谢谢你说我给你了这种共鸣.[em04][em04][em04]
门与门 (2005-08-19 20: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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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我只看了前15排。
所以只说一点点。
我不说优点,只说缺点。所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谅解。
第一。 我们可以走了。留在这里他们看见了也会觉得不舒服。”
“好吧。”
这个“好吧”用得不好。很难听。你想想啊。反正感觉不对。
如若是我,我会用 “恩”我闷声答到。随之跟XXX离开了XX。
第二就是描写景物的方面,很不自然,感觉像是在为了描写而写的。
不亲切了,依我说啊,最好是想写就写不想升毫亿 就别写。
season_furong (2005-08-20 15: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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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的森林
谢谢,门与门。我觉得你讲到的“好吧”确实是不太好。当时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关于景物描写可能是和我的人生阅历不够有关系来的
挪威没有森林 (2005-08-20 16: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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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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