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论我以前是以什么方式生活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未曾死掉——虽然自己身体腐烂的尸臭味已经充满整个卧室。
这个周末就是我三十岁的生日,在这三十年里,生命似乎曾经肆无忌惮的奔腾不息,却如孤单一人坐在双层巴士上面,感觉自己目空一切、横冲直撞,可方向盘还是始终如一的掌握在司机的手里。
蛆虫已经从膝盖等关节处一只只探出脑袋,数目也委实可观——生日那天或许没有蜡烛也没有蛋糕,蛆虫将跳着放荡的舞蹈,恭送我的死亡。
在我头脑还算清醒的时刻,我除了在电脑上敲点文字向朋友们告别,向我曾经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伤害过的朋友道歉,我还得对这些正在吞噬我的蛆虫说声再见。
感谢朋友们给我的欢喜和泪水,也感谢蛆虫将要把我整个破残的身躯连同残余下的所有回忆吞噬殆尽。
期待生命以另外一种方式重生,更期待一声纯的让人揪心的啼哭在某个不知名的医院响起。
那位抱着啼哭的女人肯定也会如我的母亲般,紧紧的搂着婴儿,一滴眼泪正落在他乱舞着倔强的小手上。
(二)
两只蛆虫正在撅着屁股,从我胸口那个裂缝深处扯出分明是铁丝般的物体来,然后一大群蛆虫围了上来,争着吮吸那暗红色的铁锈,随即一阵阵“咕咕”声悠然响起。
我拿起一把小刀,尽量不去干扰蛆虫的狂欢,小心翼翼的沿着伤口纵深方向切开,果然不出所料:掩藏在我肌肉下面三十年的尽是些胡乱扎起的铁丝。
左胸下歪歪斜斜地吊着一只用于模仿心跳声的小闹钟;而小腹部,绑着一架类似于建筑工地用于搅拌水泥的小型搅拌机——昨日吞下的几根双汇火腿、一碗方便面、以及几片未来得及完全咀嚼的牛肉干还能分得清大致模样,在搅拌机里慢吞吞的翻滚着;再下面便是一个业已变形的弹簧——大概是应付阳物勃起之用,四周还零星散落一些大小不一的齿轮。
一根红色的电线沿着铁丝穿梭着,发电机却不知去向。
——除此之外,躯干里空空如也。
既然如此,那我的脑袋里除去一只纽扣大小的芯片,和一些用来控制眼睛和嘴巴的齿轮,以及脖子里装着个十瓦左右的音箱,大概恐怕也别无他物。
我三十年自以为是,甚至曾经不可一世的身躯,竟是如此空虚邋遢之物。
真是失败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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