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电唱机时代》[完结]
 嘘 (2005-06-30 22:11: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B]后电唱机时代——羊镇诞生[/B]
BY:嘘 2005-6-29
我还没来得及为电唱机的死去写上一首半首的抒情诗,‘羊镇’及其连带的模式、气质、命运等等一切便以压倒性态势降临到了我所居住了多年的这座城市。压倒性——不由分说地,了无痕迹地毁掉一切抵抗力量地,悄兮兮地攫取了整个城市。
灰色的绵羊如涌流的乌云般从西边城门进入,从中央大街向两边的毛细血管般的街巷渗透,不到半分钟——也就是连口哨吹上一遍电影《呼啸山庄》主旋律的那丁点时间都不到——便占领了整个城市。
从此销声匿迹的事物且按下不表,说说显而易见的方面:大街上新开张了羊专用24小时便利店、羊眼镜店、羊唱片店、羊SPA……以及外买干草饼的羊式餐厅。羊镇安全局、警视厅、文化局、镇务委员会……文化局羊管事主张推行‘羊式交流法’——使用羊的语言符号系统。据说可以打破镇民们陈旧的用典习俗,收到人羊之间真诚交流的效果……云云。总之,整个城市的呼吸脉动都转入了羊的模式之下。
目睹羊们慢吞吞地在街道上行进,厚厚的皮毛彼此摩擦着腾起细细的灰尘迷雾,就会错觉这种色调模糊的烟雾已经沁入人们的毛孔发肤。不过错觉总归是错觉。除了烟雾本身令一部分鼻炎患者颇有微词之外,全市居民都对此事保持100%的沉默。似乎那并非入侵的灰色羊群,而不过光化学污染罢了,风季一来必定自动消失。也说不定他们是对的。
但是在风季到来之前,文化局羊管事编撰的专著已经摆到了每家书店最显眼的位置。《羊文化简史》、《羊式符号语义三辩》、《羊式社会结构简述》。每本都象砖头那么厚,羊毛色灰溜溜的封皮上印着斩钉截铁的小黑字。按照镇务委员会的意思,镇上的每个人都必须购买全三册并认真阅读学习。
得得,毕竟电唱机死后的日子没了更好的娱乐方式,借此消磨时光也未尝不可。
午后6:37分,我抱着三本沉甸甸的‘羊类圣经’踏进家门,弄了点东西匆匆填过肚子后,便在桌前坐下,翻开《羊文化简史》。
简史以年代记的方式从上古AA209年开始,羊管事开篇写道:“所谓文化,便是羊类所进行的物质活动与精神活动所留下的遗迹之总合……”。我就“遗迹”一词进行片刻思考,如此推论来,现存的羊类均可称为“遗迹”?在书店里替我包好书皮的羊服务员、十字路口的羊交通警、我工作的羊银行的羊总裁、以及著书立说的羊管事本人,难道都是“遗迹”不成?算了,无聊的诡辩之诡辩。
继续往下看,羊管事在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上加了脚注:(①不包括SDIE式的活动)。而何谓‘SDIE式’则哪里都没有明确定义。所谓颠扑不破便是如此了。大概连羊管事本人也未必晓得SDIE式的含义吧。“SDIE式”乃是羊管事的理论黑洞:如有疑议统统吸到黑洞里便是。
但奇怪的是,这以无意义为全部意义的‘SDIE式’渐渐在纸面上形成了一定重量,仿佛异军突起的皮具品牌,亮闪闪地到处都是。嗬!羊管事的‘SDIE式’俨然已跨越了他的脚注,成为了所谓羊文化的一部分也未可知。
我跳过《羊文化简史》的绪论部分,直接进入‘上古文化考——羊文学的起源’,里面噜苏了一大通列举了诸位灿如星汉的羊诗匠,甚至还有一首以羊文录入的诗歌。通篇没有我认识的符号,据说是已经失传的文字。得得,接着又是一通对诗歌内容毫无根据的猜测,什么表现了古代羊劳动的热火朝天的场面,或是抒发公母羊之间思慕之情的小调,抑或是歌颂圣羊上人诸位神仙恩泽庆祝丰收,也可能是巫教咒语、挽歌之类……
正在此时,电话响了。我一时间未能在脑海中得到‘某人打来电话’这一概念,倒不是看书入迷,而是我房间里的电话机确已沉默了漫长的年代。待我从角柜的最上层找到落满灰尘的电话机,它已经响过16声。
“喂?请问是哪位?”打电话的方式倒是100年都不会忘,在电影里常看来着。
我等待数秒,然而电话那头无人应声。
“喂?这里是羊毛胡同335号,请讲话。”一定是拨错了,我打一开始就这么想。
那边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我在脑海里推出一大群羊进食时齐齐咬断干草的光景。羊们彼此交换神秘莫解的眼神,仿佛执行秘密约定似的,默默咀嚼不止。
如此单调的声音光景持续了10秒之后,电话断了,断地甚是猝然,仿佛要证明线路的切换反应之灵敏般,听筒里即刻传来嘟——嘟——嘟——的信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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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 (2005-07-16 21:44: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B]后电唱机时代——午后的疑问 预言花栗鼠 巨冰[/B]
BY:嘘 2005-7-16
电话再次响起是次日午后两点,午睡的时刻。从窗户看出去的社区景象仿佛沉没在日光充沛的浅海湾的古代城池的基石一般地沉默神秘。
我半歪在沙发上,右膝上扣着翻开的《羊文化简史》,没带表的右手压着羊毛灰色的书脊。左腕上的时针咔—咔——地切割着什么似的。没咔嚓一次,便有碎屑从什么庞大的东西上迸落。——电话在呼唤某人的手。
我坐着没动。
从电话呼唤的间隙,碎屑持续迸落,如同破冰锥锲入整块冰块那样;如同新鲜的洋葱圈落入沸油的瞬间……
若干年前的夏天曾和一个女孩一起吃饭来着。在我家的饭厅,阳光同现在的一样。我们在位于美好世界某一角的饭厅里隔桌相对而坐。吃的什么忘了,招待她的是灰豆羹还是烧鱼肉饼都不记得了。缘于何事她来到我家也忘了。惟独她当时穿着的中裙,美好世界的残影一般,甚为光鲜地浮现在餐桌侧方0.5M的地方——麻布质地的草绿色细纹,夏日草坪剪下来的草叶在人行道边堆积到次日,便是那般颜色。以及,我记得,当时我们用来伴菜的音乐,《BARE FOOT ON THE GRASS》,当时流行的波萨诺瓦曲风——着实是一派电唱机存在的美好年代的景象……
“你究竟在追寻什么呢?”沉默许久之后,她仿佛费力地搜寻词句并将其列置一处后,将绿色方格桌布上的这句话向我推了过来,一如我们对汤盆所做的那样。
“我……追寻?”
“或许是期许?或是寻找……另外的什么词,我拿不太准……”她补充道,多少显现出不安的样子。
“不明白啊。”我那时大概用小指刮了下眉毛。我总那样做,在这种情况下,几无例外地。
她蹙起眉头,在半秒钟之内又回复了原状。
“这样啊……”她带着这样的困惑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不知何时。
我想,那个午后,她所怀有的‘困惑’,或是别的什么,对我而言却也……
电话机执着地呼唤着。切下来的冰块已经融得不成形状,而岩石杯还在若干个街区之外;洋葱圈已经炸的棕黑,牛肉还在某头在某处的草原上反刍不已的牛身上。
算了。
我关掉假想之火,把洋葱啦、冰块啦,一股脑划拉进垃圾袋。 接起电话。
听筒里一如昨日,传出兹---拉---的杂讯。仿佛浑身张满长绒毛的花栗鼠把电话信号切换箱当作它储放松果的所在,来来往往地刨弄不止。
我一声不响地听着:花栗鼠妈妈有7个孩子,它们分别叫“马拉松、松拉马、松马拉、马松拉、拉松马、拉马松”,还有一个没有名字。没有名字对小花栗鼠来说关乎何等要事呢?或许没有名字多少可以减轻花栗鼠这一存在的悲哀?
“名字啊,没有那样的东西……”躺在怀里的女孩这样轻声地说着。
“曲子很了不起啊,可是曲名死活想不起来了呦。象是很普通的两个字,唔……倒是可以哼唱一段的……”一个已故的朋友生前这样说过。
“听得见我吗?”电话那头的花栗鼠终于跑到别处采集松果去了。一个细弱的女声突然钻了出来:“听得见的话好歹应一声嘛,这里的风好大好大呦……”
“喂,那边的,听得见我?”我对话筒吼道,好象外面真的正刮着能把假发套卷走、电线扯断的那种程度的风似的。
“听得清楚着呢,刚刚说到‘名字那东西丢掉好了……’对吧?”对方着实很能吓唬人。我沉默数秒后道:
“请问阁下哪位?要找谁?到底?”语气十分不快。
“我是我啊,找你,没错的……风大着呢,冷啊……狂风世界可熟悉?”
“不怎么。有何贵干,请直接说出来。我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做,实在抱歉。”恼火时的措辞,上流社会称之为礼貌用语。
“好,好,只讲一件事可好?”对方不等我回答,兀自一口气地说下去:“可曾一个人站在一大块冰上?大到边界超出地平线之外,总之目力所及除却冰面还是冰面。冰呀,是灰白色的,光滑的,喏,略微有点弧度,像凸透镜。周围狂风呼呼地吹,没个方向的吹。你一个人站在冰的中央,冷得要命,却无处可去。虽然四周任何障碍物都没有……”
我一声不响地放下听筒,拿过《羊式符号语义三辩》啪啦啪啦一翻:“今晚将有不寻常的访客。”P122页上写得清楚。
得得,这点事直说便好,何苦费这番操办呢?敢情羊镇的一切都得以预言的形式出现才算数。
 木鱼和木鱼 (2005-07-17 1:55: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真得很村上`

[audio07]
 嘘 (2005-07-24 20:5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谢木鱼木鱼不吝谬赞。偶会努力滴。[em03]
 夜雨 (2005-07-24 21:31: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不知道怎么的,很厌恶“很村上”这句话。(当然别误会,我这不是针对木鱼与木鱼)
   “很村上”只是舆论界抄作的产物,而作为村上以及与村上有共鸣的人是很讨厌舆论界的。我们喜欢很自我的东西讨厌外界对我们的损毁及浸染,我们更讨厌流行,而“很村上”

本是一种流行术语。所以我反对不懂村上的人为了商业利益抄做出来的这句话。
 嘘 (2005-07-25 17:38: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夜雨说的不错.
QUOTE:
很村上”只是舆论界抄作的产物,而作为村上以及与村上有共鸣的人是很讨厌舆论界的。我们喜欢很自我的东西讨厌外界对我们的损毁及浸染,我们更讨厌流行,而“很村上”
本是一种流行术语。

在下近3年来很少看报纸,电视,听广播也仅限英语新闻之类.上网也是直来直去,对于社会上炒作的烟火,流行的态度之类持漠视的态度.
欣赏夜雨的敏感,话说的很准确.
 发条 (2005-07-27 0:2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为什么不把这个推精?

比斑竹们的无病呻吟好的多..............

还没完吧?要写成什么规模的?等作者脱稿后我再露怯好了~
 嘘 (2005-07-27 12:50: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发条,这篇东西还没有具体的篇幅设计,本人想信马由疆的写下去,我就象寻找入口石的中田那样,沉睡有时,清醒有时,停滞有时,寻找也有时.....能和他人臭味相投我很高兴.现将新续写的段子做为回答.

[B]后电唱机时代——人非岛屿、会话[/B]
BY:嘘 2005-07-26
岛屿看上去孤立汪洋,实则借着海潮交换组成物质,而人即使肌肤相贴体液交融,之间的误解实则山高海又深。
故事里和故事外的人之间是否存在着互为表里的象征关系?——时光的斜坡式的、海流式的象征……[/COLOR]
电唱盘放在唱机上轻按之后——咔嗒,同维纳斯的手臂的断面一样,带有美之起始的暗示。而如今只剩断面和咔嗒声,如何?
我拔下电话线时这样想。
羊镇是没有网络的,假若有的话怕也是充斥着羊粪球似的杂闻,因此MP3里除了购买时随机附带的一首羊组合演唱的连低俗都称不上的莫名其妙的流行金曲外,再无其他。
“没封套的唱片简直听不了。”鼠说。不过现在不论有没有封套任谁都对这些电唱机时代的遗物都奈何不得。
“写字不用铅笔我会紧张。”鼠又说。
“是想消失的时候就能消失的干净吧。”我沉默了若干秒后试着说。
“或许可以那样解释。”鼠将他新到手的指甲钳展示给我看。“问题是来不及,时间总是仓促,要离开的时候连招呼都打不上的。”
“哦,那用羊式符号写如何?人一走,全都变成死符号……”猴子的搭档乐此不疲地传递漏完气的网球。我的话音被酒吧的墙壁吸了进去,干干净净。
“能举例说说符号和象征的区别?”窗外发霉的弯月早已了无踪影,堇呼出的热气弄得电话筒呼——呼直响。
“唔……象征物同被象征事物之间通常存在本体和喻体的关系,关系因人的情感相移而变化,而符号本身是出于功用的目的基于被标记之物创造出来的,倘若实体消失去了别的时空,符号会死掉,成为不折不扣的死符号……”
“死符号?”敏白皙的手指拢着葡萄酒杯。
“羊壳,那可是所有表现手段统统被连根拔除的地狱!!”羊博士说。
“别介意,”杰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各式各样毫无根据的恶……”
“可这到底算是哪门子勾当,随便用别人的名字。”耳朵漂亮的摧枯拉朽的女孩忿忿的说。
“名字那东西还是不要有的好。”五反田姿势优雅地点燃酒精灯,停电的城市到处传来备用发电机的吼声。
“我呀说恶劣也还算不上,我这三块豆腐高的牛河也就能欺负欺负老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混口饭吃……对不起,冰箱里的啤酒自己拿来喝了。”
“汝等乃地中之盐,倘盐失效当取别物代之。”‘先生’的秘书,脸上仍然不见称得上表情的东西。
“正论。”永泽那小子微微一笑。
“有些东西是取代不了的。”胖女郎从餐巾下拿出味道绝佳的三明治。
“中田我脑袋不大好使,这个取代说的是什么意思理解不了。”
“即使是毫无关系的人,想到活生生的存在被‘无’取代,整个人还是抑制不了的冒冷汗。”高桥逗着小白猫。
“‘无’和死那样的块体,是不一样的吧,”笠原MAY把尼龙绳子卷在手心里掖进裤子后袋。“你想清楚了再上来。”
“就是为了理出个头绪才继续残存于此的。”五十岁的佐伯放下手中沉甸甸的勃朗•布兰。
“想不想清楚,你都无法离开,这个镇子是没有出口的。”看门人得意洋洋地搬弄着他的刀具。
“不管在哪里,这都是我的人生,我得对这被扭曲的人生监护到底。”
“没事的,至少还可以听风。”208。
“下雨的时候看看河流的入海口。”209
“没想到竟会寂寞到想流泪。”胃扩张的女孩说。
“相由心生,我只是给你的心一点提示罢了。”
大气微微摇颤绽出笑容,太阳吹出橙色的风。
一切——OFF/
 发条 (2005-07-27 13:54: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只有QQ没有MSN , 可惜啊!~~~~~~~~~~~~~~~~~~~~~
 木鱼和木鱼 (2005-07-27 22:3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楼主加油!
[audio07]

对不起,不是想在你这里吵架``

等着看你的新作!
[audio05]
 尼罗 (2005-07-28 14:54: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什末是村上 什末是我
楼主加油拉[em03]
 幽兰香香 (2005-07-29 7:50: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楼主写的真好 加油啊[audio07]
 嘘 (2005-07-29 19:55: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B]后电唱机时代——重启动[/B]
BY:嘘 2005-7-29
当然,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羊管事已经坐在餐桌旁了。
恰是穿草绿色中裙的女孩坐过的位置。倘若那个夏日午后再来……
“你究竟在追求什么?”女孩问道。
“唔……不晓得。不过,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3年后的某天将会坐着一只羊哦……”大概会大吃一惊吧。
“哪里跑出来的什么羊?”
“不晓得。在那里罢了。”我说。“中年发福的那种,胸前挂着玳瑁柄的放大镜。说是想讨点东西去铺羊棚。”
“那给它么?”
“唔,这个,能给的话。不想让这里变成羊棚。”
“但愿交涉顺利。”女孩忍着笑说。
“呃……”
我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在羊管事对面坐下。通过《羊文化简史》内页的著者肖像我可以确认这一点。不过转念,说是羊管事本人也好,或是同羊管事面皮相似的另外一只羊也未可知。因为我对羊的样貌细差毫无经验,其种群内的每一个个体在我看来都相差无几。而且羊管事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制作不高明的假面皮,能否产生表情尚有疑问。
“请问您有何贵干?”
羊面具纹丝不动,也许下面的脸正狡黠地笑或是愁云惨淡也不一定。由于没有表情,反观从毫无生机的眼皮下向我投出的目光,可以认为其所盯视的其实是半个月前遗忘在冰箱里的冷粥,如同有时我们旅行归来后发现的那样:“呀,什么东西,居然还在这里……”那样的心情。
我被这目光盯得十分不快,疑惑我的话是否能为羊类所明白。“怎么说这也我的住所,您通过何种手段进来的且不说,从礼节上就实在讲不通。您受过良好教育……”
羊管事仍不发一言,短短的上肢搔了搔肚皮。目光仿佛变焦镜头,时而聚焦于我和它之间的空间某点,时而推移,穿过我的面孔落在我身后的某处。测量式的目光。“我们正在致力于建设繁荣的新羊镇,”它突然开腔:“每个人都在努力,而你,说实在的我不喜欢你这种人,其实是最讨厌,相当相当看不上眼……”
突然闯进别人家扰乱别人生活难道就是来发表吹毛求疵的一家之言的?我感到莫名之火。谁邀请你来,给你当着本人面进行人身攻击的权利的?我想。“羊先生,也说实在的,在我人生的这么些年中已经有为数不少的人对我表达了他们对我的这种见解,你的观点对我来说并无新意,没有创造性的观点是无用的吧,更何况是已被重复过不止一两次呢。我倒是想听听您对‘繁荣的、新的’的定义。”
羊管事仍然无动于衷:“更快速,更大规模的交换活动在羊镇上的发生。”这句大概会出现在即将出版的《羊式经济学》中。
“确实是‘新’和‘繁荣’的统一啊,应接不暇的更新换代啊。我说羊先生,大概不曾有谁说过厌恶你的话吧,至少当面的没有吧。那也不应该不晓得厌弃与被厌弃的滋味啊。当我被你厌恶的时候,心中充满厌倦情绪的不是你本身吗?一样的道理。一味的追求所谓新颖,当真能满足?人们怕是会越来越不知道什么是满足感吧。不过若真那样,对你这样的家伙倒是有好处的。交换的过程至高无上的话,有很多不可或缺的东西因此被消磨被碾碎吧,等到觉察到的时候早已无法挽回,连什么时候失掉的怕都回忆不起来。一味追求物质繁荣这东西,积极的成分有多少,可悲的成分有多少呢?”
羊管事沉默起来不置一词。如同被拔去秒针的钟表一样,一切进入了不可视的暗中流动。
“零式战斗机存在的年代可晓得?崭新新最先进,用来消灭崭新新的人,完事后轰隆隆沉到海里锈掉。时代更迭,物质重新分配,有人发了财,有人一无所有。在这里边你处在什么样的地位呢?”
“和你一样,至少结果一样。”
“泛泛之论。”我说。
尔所言不差,无不是于事无补众人皆知的真实。

 雨中漫步 (2005-07-29 22:00: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太长没兴趣看完。不可精神可嘉,还是顶一下。[audio07]
 WildBlue (2005-07-30 17:08: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21岁女孩子写出的这样的文字,我是第一次见到。
 嘘 (2005-08-2 19:3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U]WILDBLUE兄见笑了,偶就是未老先衰的那种。呵呵。[/U]


[B]后电唱机时代——you make me so real[/B]
BY:嘘 2005-7-31
讲一下真实——real。
确切说是有关真实感而非真实本身。因为让我们产生真实感的未必是真实的事物,真实的事物往往无法触动我们,而非真实之物却令很多人为之花上大把的精力和金钱。换言之,真实感与真实无关?这么说未免武断。不过我们因而对‘什么是真实?’发生了疑惑倒是真真切切的。
时值某年夏末,我和女孩晚餐后散步到附近的公园。
“夏天就要结束了啊。”她侧脸看我,嘴角拉出一道11度的浅笑,3秒钟。
我注视着她的嘴角,那笑消失后仍然。类似于注视远方村舍上方升起的炊烟。某种实感如同被风吹而倾塌的金黄稻草垛,从高处迎面涌来。近乎忧伤。
“哦。”我说。
女孩并不是美得令路人瞩目的那种,但却有难得的恬然舒展的气质,薰风——我想就是这种感觉。那时候她有个名字,我给起的,为了便于称呼,我叫她Sheila,源于当时我们经常听的碎南瓜乐队的那曲《TO Sheila》。
我和Sheila并排在公园一隅的长椅上。松树墨绿的细密针叶形成的厚壁立在我们面前十米的地方。夏日午后的熏风穿过,松针发生微妙的位移。天极蓝,仰视的时候竟错觉自己身在深海底部。树木的香气在这一隅包裹起来的空间里迟缓游移,耳朵几乎能捕捉到风和血液流动的声音。我在脑海中推出这样的意象:某处绿色覆盖的山峰,在接近峰顶的地方植被突然剥落,赫然裸露出粗糙的石刃,石刃的上半部覆盖着积雪。颇有些绿茶冰沙的意思。山下的公路边隆起的泥土上生满了短草,一丘一丘像弓起脊背入眠的动物。历历在目的真实感。
“嗳,在想什么?” Sheila问,我描述了头脑中的意象。“可有让通灵大师分析一下的价值?”‘通灵大师’是一个开泥版画店的朋友。
“大概不是什么预兆,我有意弄它出来罢了。不过真实感倒是十分。”
她沉默半晌,突然问道:“让你有真实感的事物,现在能例举的出来几样?比如说……”
“枕头、碳棒笔、电唱机,”我说“零式轰炸机,”
“咦?什么,那是?”
“开动起来噪音很大轰隆隆的笨家伙。”
“象吸油烟机那样的?”
“唔,类似的。”
“那不真实的呢?”
“蛋糕上的花色奶油、蕾丝纹胸、猫的笑脸……”
“猫会笑?”
“在人看来是笑脸,也许猫并不高兴。”
“听起来好象当过猫。”
“那样倒好,或许能比现在聪明点。”
“我是喜欢现在这样的你。嗳,当真喜欢我么?”我很中意她的这个‘嗳’。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不喜欢。”
“你这人去说相声倒是合适。”她哧哧笑道。
她没有再要求我说真话。
交代一下,我不会说谎。说谎这种作业在我看来,委实是简单平庸到了无趣无益地步的一项活动。所谓‘不会’在汉语中有两种解释,而听的人往往根据定势思维理解成‘unable’,很少有人想到‘won’t’。有时候所谓理解,大概不过是符合自家口味的误解罢了。和被‘理解’之人无关。
假如让我把话说全,真话:“我喜欢的是、也只能是‘我的你’。”一样的自家口味。
本来的你是什么样子呢?我无从了解。即使了解,也不能保证个人口味下的这了解的真实性——何况连本人也未必了解真实的自己呢。
我们对炸甜甜圈的中央这种东西的真实性又能做怎样的担保呢?

 黑子 (2005-08-4 19:1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在人看来是笑脸,也许猫并不高兴。”

感觉非常到位
 嘘 (2005-08-5 20:25: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U]TO:黑子,难得你看得如此仔细。[/U]

[B]后电唱机时代——炸甜甜圈的中心、THANATOS、世界尽头、Time of No When、洗衣店[/B]
BY:嘘 2005-8-5
炸甜甜圈为我所有,那么炸甜甜圈中间的空洞是否也为我所有?
回答:当然,因为中间的空洞依附于炸甜甜圈的存在而存在。
回答:否,假若为我所有,我应该能够随意处置它,让它在我乐于让它在的地方,以我乐于看见的形状。然事实并非如此。我所能左右只是甜甜圈的面粉组成而已。
真实感为我所有,使我产生真实感的事物是否也为我所有?
生为我所有,生的轨迹是否也为我所有?
事实是,我所能咀嚼的只是甜甜圈本身,能把握的惟独个人口味下的真实感,能肯定的只有继续生存这件事。
我倚着酒柜想象着过去这些年的人生,想象而已,就如关于Sheila的记忆。毕竟有些事件一旦从‘现在’中脱出、便不知落向哪里,任谁都无法证明它的曾经存在。
比如某一个8月,那曾经是来客最多的一个月。客厅的地板每天都是擦了又被踩脏,或者干脆来不及擦。但是直到有一天,某一组脚印没被擦去,而是长久地印在了那里。时针指向凌晨2:23。整座房子陷入了沉默,水龙头不再哗哗做响;煎锅不再兹兹;床罩、字台和字台上的书上都渐渐落起一层无人擦拭的灰尘。Massive Attack 的《Blue Line》唱片,再没有鼓成O形的嘴唇对它吹气,也不再转动。惟一发出声音的是不断流逝的时间——卧室和客厅里的钟表还会坚持喀嚓一阵子。然后,某一刻,电池耗竭,指针再难挪动一步,全部熄火。房子的时间彻底僵死在那一个刻线前。房屋里的沙发、电视、立柜、唱机全部都进入的茫茫的无知的等待,它们会为时间的凝滞高兴吗?或者,时间会高兴,谁知道呢?那个站在阳台上远眺的人不在了,以及当时冲刷他身心的那无比清晰同时遥不可及的感念呢?又会在哪里残留呢?
甜甜圈和它中间的空洞,符号和其所表征之物——不知何故,我会这么耿耿于怀。
我拧开钢笔,确认存水量,右手腕部骨节处由于长期同纸页摩擦而变成烟渍色的那块痂向我嫣然一笑。不知道它对甜甜圈中间的空洞做何感想。我想就此事同谁做一定程度上的交流,哪怕一两句也好。然而它们统统默不作声。酒柜、霞多丽葡萄酒、杰克•丹尼、坦布勒杯、摇和器,全都如同图书馆搁架上的独角兽头骨那般,覆着浅浅的灰尘。假如要用一首祭奠的歌曲,奢侈点的,我想,恐怕是鹭巢诗郎为EVA做的那曲THANATOS了吧。
这段长3分30秒的,音符之间启承转接全然无懈可击的音乐,完全称得起这样的曲名——神话中的死。若是说宗教故事起源于神话传说,那么THANATOS也便可以说是宗教意味的死。
——殉道。而今世的我们还有羊们恐怕都不晓得何为‘道’。
若想在羊管事构筑的世界里例举出一样无懈可击的事物,那恐怕就是作为羊式文明的终点而存在的Time of No When了。
Time of No When,热寂啊、无处增墒,宇宙凝滞、绝对静止中一片死沉的冷寂世界——如同歌词。或许把它译成太平洋上某个小岛土著的语言,倒可以配着鹭巢先生的曲子唱上一段。遗憾的是漫游至世界尽头的我们恐怕已无法发出声音,或者发出声音也无法传达给他人,每个人背负着自己的氧气包,内脏发出的噪声震耳欲聋。独角兽也早已灭绝,惟独头骨剩了下来,覆盖着浅浅的灰尘,不再有古梦,静止、沉默,集体地。寂灭……和滚珠轴承的滚珠那样的小硬芯不一样,寂灭比死更冷。不,准确的说是,‘热’完全消灭了。
然而可以想象,在羊世界的外围,还有狗熊的世界、斑马的世界,甚至扳手的世界、电唱机的世界……不一而足。在那里,一切逆着羊镇模式的方向流动,也就有可能同羊镇排放的熵形成一体的洄流,而洄流之外还有其他的洄流,宇宙保持着相对的稳定。如同洗衣店里并列一排的滚筒式洗衣机,各自旋转着,彼此相邻,但还从未打过招呼。
假如有一天,“早上空气不错啊。”扳手世界来的一把3号扳手招呼道。
“的确是啊。不过昨晚熬了夜,够受的。为什么我总写不出象样的小说呢?”微波炉两眼通红地说。难为它还为这种事甘受困扰。
“就像榨汁时对不同的果蔬所用的时间不同啊,写小说也一样的吧。”榨汁机发表感言。
“好比烤吐司,再平常的事情,要是时间上差个三五秒,口感大不一样。” 烤吐司器表示同感。
“像炒西芹的时候,醋的存在至关重要,小说必须趣味盎然才有人读嘛。”吸油烟机高高在上。
“那我为什么每次炒西芹都失败呢?”不粘锅说。
“那是因为你没在合适的时候盖上锅盖啊。”我说。
得得,扯远了。
 公主的醉眼 (2005-08-5 20:32: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好文章必定有趣……

此处趣作广义理解……因此与安妮并不矛盾……还好……

关注中……

村上只是催化……诱发的个体反应才是意义所在……[em04]
 嘘 (2005-08-5 20:48: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QUOTE:
此处趣作广义理解……

‘趣’,推而广之是正解。另外,安妮指WHO?安妮宝贝?

不过,最后几句乃是调侃而已,这一段写的比较‘复杂’了,最后加了点调味,为了变轻松。

村上也是个体,个体和个体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晓得?

此个体大概不可能借彼个体的脑来思考,所谓思考,总是孤独,即独立完成‘个体反应’。
而惟有‘孤独’是个体之间可以共通的。

行文只是表面而已。
 公主的醉眼 (2005-08-5 21:10: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个体存在形式是开胃的课题……



村上在此处(我的回帖里)作为催化剂存在……可以想作个体主旋律下的变奏……



思考虽然作为纯粹孤独的个人活动得以存在……但仍不可否认其发生与周遭环境(从光线气味到吃剩的皮萨)之间的微妙联系……尽管苹果树对苹果的去向并不负有责任……



“趣”若被理解为对最后一段的辩护……就是误会……



人若有朝一日成为岛屿……孤独必定作为海流的唯一材料充斥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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