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回了一趟深圳,住了几天。南山区学府路这边,一半是商业的繁华热闹,一半是住宅的休闲。回来那天,下车时已经晚上10点30,超市、商场、KTV、酒吧的霓虹在微冷的空气中此起彼伏,行人穿着的长风衣,在风里翻飞着。笔记本斜挎着的右肩因负担重量而发麻,我穿的衣服不多,在接我的车到来前的几分钟里,把脸瑟缩进高领风衣,因疲惫和寒冷而发抖不已。
冬天,就这么来了。
早上醒来,阳光从窗户一直晒到被子上。电话铃响个不停,接听,是电信局的电脑话音,告诉我这个月的话费该交了。我坐起来,叫了份外卖,打开笔记本看希区柯克的悬疑小说,然后开始画画。凌晨时去附近的网吧玩天堂II,直到天亮。天亮后我走出网吧,走过马路,到夏天我和叶浅经常光顾的桂林米粉店买一份白粥和一个咸蛋,再走过马路,回家。回到家里,一边放马修莲恩的CD,一边吃白粥,一边剥咸蛋。吃完早餐,点燃一支薄荷味的沙龙,开始发呆。
太阳渐渐升高了,我是从阳光照进窗户的角度知道这件事的。我的书桌就靠在窗户下的墙上,阳光直射在眼睛里,手指下的笔记本键盘发热,并微微震动,我能感受到CD在光驱里旋转的姿势。窗台上那盆仙人掌,依然半死不活地插在瓷花盆里,除了我擦过的书桌外,其余一切都笼罩着灰尘,灰尘,在阳光下翩舞。小区安静得如同无人居住。
夏天,叶浅和我一起住在这间房子里的时候,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麻辣送的音响里大声地放着音乐,阳台上的衣服无声地滴水,我赖在床上看杂志,间或和叶浅发信息聊天。有一天叶浅带回一盆一帆风顺,还有一只玻璃杯。叶浅拔出一支一帆风顺,插进注满清水澄澈得像水晶的玻璃杯里,那时一切仿佛都充满了希望。有时我洗完我们的衣服,把它们晾在阳光热烈的阳台上后,也是这样悠闲地点着一支七星或者520,懒洋洋地看书,等着傍晚叶浅下班回家,打电话回来,叫我下楼吃饭。
时间的流逝,是一件看得见摸不着的事。四个月过去了,我回到深圳时,重新买了一张垫子,两床被子,因为冬天来了。路过和叶浅进去几次的服装店,如同那时它贴出的清货广告,如今已经变成另一家服装店。而我们每天都买老婆饼的糕饼店,现在是一间鞋店。马路对面的烟行依然开张,我还是它的常客。虽然一切都在改变,但一切改变都是细微地进行的,让所有东西看起来都大同小异,除了我偶尔回头,发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才感觉到确实是不一样了。
离开深圳时,我把装在玻璃杯里的一帆风顺放到阳台上,装上新的、干净的清水,我想,有阳光和水的滋润,它应该活得很好。只可惜我回来得有点晚,推开阳台,映入眼球的玻璃杯早已干涸,一帆风顺饱满翠绿的叶子变成一片黑色死灰,贴在杯壁上。我靠在门上愣了一些时间,看来事实和想像是有出入的,我原来并没想过它会有枯萎的命运,正如我和叶浅都没想到,她一离开,就难以回来。
我没有清洗那些杯子和勺子,它们原来被我放在什么地方,现在依然在那里。我整理出我要使用的书桌和我要睡觉的床,其它东西原封不动。我喜欢看着厚厚的灰尘盖在它们上面,提醒我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在这些时间里,它们怎样安静地等待我回来,身上盖着时间的流痕,是一张等待的厚重被子。让它们就这么等待下去,在灰尘下面做着一个美丽的梦,我不会惊扰一切,悄悄回来的人,同样会悄悄离开,直到最后一次回来,决定真正离开或者真正留下,才把它们叫醒,轻声问一句,嗨,你们还好吗?
但我不知道那时是什么时候。夜幕降临,凌晨来到,我关掉唱了一天的音响,换衣出门。在一个叫做天堂II的游戏里有人等着我,没我不行。我出去了。
凌晨的街道并不冷清,灯火通明直达云霄。这是一片特区的肥沃土地,但在什么地方,总有些什么,在安静地,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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