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面具
 bee (2004-04-27 1:23: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一

  正值午夜时分,朋友打来电话。我的睡眠此时正被记忆的水草紧紧地缠绕着,不明白何谓电话铃声。前晚赶稿,昨天又和同窗会的同学去爬了一天的山,身体的疲劳程度可想而知。然而电话仍执拗地响个不停,仿佛要用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电子铃声叫醒这世上所有的人。
  “抱歉打扰你,”朋友在电话那端用多少有点异常的声音说,“我5分钟后到你住所。”话筒里传来高速路上汽车与空气摩擦所发出的咻咻声。
  我看表,1点过6分。周围的一切都睡了,除了朋友和我。

  朋友不肯进屋,只说要交给我一样东西,言罢将一个薄薄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我。我打量来人,是朋友本人无疑,但看过去竟像从另一世界而来,浑身上下被不同于现实空气的物质所包围着,这种改变使我神思恍惚,张口结舌。“事关重大,请马上打开它。”朋友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对我说。
  朋友走后,我从冰冷的门外返回书桌旁。拧亮台灯,我重新审视手中的信封。极其普通的商用信封,无论外表还是颜色都只能归为低值易耗品一类。人们从其中随便抽出一封,装上信件封好口贴上邮票,然后掷入邮筒置之不理,最后经过各种途径到达收信人手中。相比之下,朋友连贴邮票这个程序都省略了。我想起他说的事关重大,也罢,我点燃一支烟,打开信封。
  “光,无论这个世界怎么变,你都是惟一了解我的人。”朋友在信的最开头用原子笔工工整整地这样写到。
 白夜 (2004-04-27 7:52: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bee有开始新连载了^_^
光?很喜欢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和一位曾经十分喜欢的歌手。
 十月的may (2004-04-27 10:51: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那句开头本身就带有悲剧性,下面的内容在通常逻辑里也逃不过悲剧性,Mr。bee得写的超越偶想象力哟
 bee (2004-04-28 16:17: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昨天进不来论坛,心里总挂念着大家,呵呵:)            二  我接着看下文。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讲一件事情。虽然你可能会不相信,对此我也没多大把握,但是,我一定得讲。事情的发展是我始料不及的,快得犹如汹涌而来呼啸而去的洪水。一个月前,我应邀参加了一个公司的假面舞会。舞会以后,一切都变了。”
  看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往事。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经常举行舞会,而最积极的拥护者非我莫属。朋友偶尔也和我同去。记得是在毕业前的圣诞夜狂欢舞会上,那晚学校小小的礼堂挤了近1000人,来了一支外面的什么乐队,名字记不大清楚了,反正歌手也好,观众也好,临近结束时全都接近了崩溃的边缘。后来就发生了意外。可能是最前排的一个女生跌倒了,人群向后涌,有人陆续跌倒,尖叫声此起彼伏。我本来是拉着朋友的手的,等我好歹从如被炸的世贸大厦一样的礼堂脱身出来,却发现朋友丢了。不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在乏味无聊的大学四年中我能说话的对象也只有他。可是,我把他丢了。在我冲进礼堂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的时候,我发现他蜷缩在礼堂的一角,双手蒙着头。我把他拉起时他已说不出话,气色也相当不好。为此事我内疚了好一阵。毕业后,我进了一家报社当编辑,他去了一家小公司,整日推销化妆品,因为业绩不错,已升为一个部门的小头目。朋友信中提到舞会,才让我重新回忆起这段尘封的往事。  “严格来说,不是舞会的问题。此次无非就是客户请客,包一个pub跳跳舞,顺便联络一下感情。说实在的,我也好久未曾跳舞了。加上同来的女孩还算漂亮。舞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个M公司的经理之类的人物,此人据说酒量极大。我本不大想理会这人,一来不是很熟,二来当晚已喝了不少的酒,不想再惹麻烦罢了。后来大家都到舞池蹦迪去了,我则在包房里边听摇摆舞曲边喝第5杯掺了苏打水的威士忌。这时他推门进来,问可否谈谈。迄今为止我始终没想清楚的就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我?我记得他从随身带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我。从我拿到那个东西开始,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我突然想听音乐,非常地想听。可这半夜三更哪来的音乐?朋友的信摆在书桌正中央,像一头沉睡的小动物。我的睡意全消。发生了什么?究竟?我蓦然想起刚才朋友的眼睛。那是被什么遮盖住了,然而显然想急于表达什么的朋友的眼睛。是被地表已经坚硬的火山岩禁锢了几千年的滚烫熔岩急切的涌动。我必须做点什么。显然朋友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帮他,不会再丢下他。[em08]
 bee (2004-04-29 16:30: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三  第二天临近下班的时候,我翻出电话号码本,费好大的劲儿才找到朋友家里的电话号码,可打过去却只听到自动答录机冷冰冰的声音。我等1小时再打过去,依然无人。我心神不宁地回到家中,简单做了晚餐一个人吃了。好歹还是单身,我自言自语道。家里的每件物品无不蒙上带有明显单身标识的灰尘。在这暮色将至的百无聊赖的时间里,我也只好斜躺在沙发上慢慢喝啤酒。8点时我又打电话过去,朋友还没回家。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他被谁径直带去了一个不为人知道的地方,躲藏起来。我想起昨晚没看完的朋友的信,眼下朋友既不在家,手头又无要紧的工作,也只有把广播调至音乐频段,慢慢读信了。
  “那是一个假面。”
  刚看到这里,桌上的电话像被谁狠击了一拳,痛苦地呻吟了起来。是叶打来的,问我今晚如果有空,可否陪她看电影,她兴致很高的说西区有一家新开的3D影院。我答说现在正无事可做,趁今晚的月光和漂亮的姑娘一起去看电影,再好不过。叶约好9:30在“小精灵吧”外面等。我看表,离9点还差7分钟。我翻箱倒柜,找出多少显厚的黑色西装和领带,花5分钟把皮鞋擦亮,胡子也刮了。朋友的信折好放进抽屉。临出门时我照了一下镜子,脸比平时略瘦,双眼无神,镜子仿佛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一个事实:你再也不是以前的你了。至于何时变成了这样,有无可能再变回以前,却无从得知。赶到酒吧时我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叶,因为她的穿着实在是太醒目了。“你就像天使。”影片结束后,我和叶并肩走过街心花园的甬道时,我对她低声说道。叶也许是被刚才的3D电影弄昏了头,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我只好拉着她的手。手软软的,又湿又冷。到了路灯亮一点的街区,叶朝我勉强一笑,说有点不舒服,我领叶去离我们最近的酒吧,替叶点了“漂浮”,自己点了伏特加。酒吧很小,不多的几个人眼看就要离去,电视上放着猫和老鼠的卡通片,配音被谁关掉了,取而代之的是STING唱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曲“爱人”。我和叶在那里待到打烊。叶的话一直不多。在大学时我和叶是恋人,现在关系也很好,双方也都单身。在送叶回家的路上,我向叶大致说了朋友的事,叶安慰我,说事情也许没那么复杂,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朋友,再做下一步打算。“重要的是信任。对你,对你的朋友都是。”叶最后对我说了这句话,消失在门的背后。
  回家时已差不多半夜了。我摘下讨厌的领带,冲了一个热水澡,心情就像苏打饼干一样没滋没味。往下该怎么办呢?线索也许在朋友的信中藏着,对了,朋友提到“假面”,那是什么东西?面具吗?朋友的信写到这里止住了,但显然因为考虑到了什么而欲言又止。那天我见到的真的是朋友本人吗?朋友希望我能帮他什么呢?[em08]
 Kakiro (2004-04-30 22:32: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上个BF叫光。到是个没这么地道的人。舞会那一段很好。丢失了朋友。感觉很郁闷啊。绝望。期待之后的故事。:)加油吧。
 bee (2004-05-1 17:59: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Kakiro,我们一起努力撒:)            四  第2天正好有一个外出采访任务,我按照主编给的地址,在迷宫般的城市中如勤劳的工蜂一样疲劳飞行。这次的对象是家酒店,我具体的任务就是找到负责人,从其口中挖掘对报社有用的材料。接待我的是一位面色不佳的女秘书,我提出采访意见,被告之总经理正在开会。在等候负责人的时间里,我边喝女秘书端来的茶,边想朋友的事。会客间被主人颇费心机地设计成古罗马风格,墙上挂着风格诡异的印象派油画,宽大的书桌上依次摆着形状怪异的电话,几摞文件,一个夸张得可以的地球仪,此外还有一个东西,因为我坐的位置使我无法看清是什么。我望向门外,女秘书正在给谁打电话,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绝不会顾及到我的存在。于是我慢慢踱到书桌旁,这回看清了,那是一个银质面具。面具?我刚要伸手拿起看个究竟,有人在我背后轻咳了一声,我回转头,来人以冷冰冰的目光回敬我。“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请问阁下?”“啊,啊我是B报社的记者,想就贵店的经营状况做采访,上午报社方面已打过电话。”我慌忙应到。“那么,请随便。”自称为负责人的那位指向刚才我坐过的沙发。我掏出采访本 ,稳住心绪,向他提了几个我事先在路上拟好的问题。在他一一作答的时候,我发觉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摆弄放在他手旁的面具,这个动作搞得我几次忘记该问的问题。我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好歹结束了采访,他简单和我寒碜几句,就此作别。我头昏脑胀地走到外面,这才发觉全身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透了。为什么是面具?我在心里反复问自己。朋友不就是因为面具而来?难道什么连接上了吗?一时我理不清头绪了。  晚上我没回家,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路边的音像店用大音量放着一首饶舌的歌儿,天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这使得怀抱购物袋的主妇,刚下班的职员和玩划板的少年脚步匆匆。我走进一家玩具店,问老板有没有面具卖,老板把我领到里间,我看见整整一面墙上都挂着各式的面具,有的面目狰狞,有的神情古怪,有些则像在思考问题。总之看上去都不令人舒服。但我决定买一个。在结账的时候,收银的女孩儿似乎欲言又止,我很奇怪,因为我与她素不相识,她何以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带着这个疑问,我打电话给叶,说如果方便,现在就想到她的住所聊聊天,叶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地说可以,我又问想吃点什么,可以一路买些过来,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酒足够,就差一些下酒菜了。于是我到超市买了两人份的生菜沙拉,调料选的是韩国的,炸薯片是番茄口味的,专门为叶买了她最爱吃的烤肠。差不多路走到一半的时候,大雨倾盆直下,我把大衣顶在头上,一路狂奔。等我右脚的皮鞋也灌满了冰冷的雨水时,我终于用冷得发抖的手敲响了叶住所的大门。“呵,我的雨人,快请进!”叶好笑似的看着我的狼狈像。室内温暖如春,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叶在浴室里大声喊我洗澡,说热水已经放好了。我在叶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洗后全身顿时像归巢的老鸟一样快活。
  “刚才见你像个死人似的。”叶递给我干毛巾。我擦着头上的水,看见餐桌上摆了蛋糕和红酒。啊,今天应该是叶的生日,怎么就忘了?叶不会放过我的。“光,罚酒!”叶果然这样说。
  “我不是来了吗?”我央求道。
  “你今晚要陪我,求你了。”叶撒娇。
  “这个自然。”我应到。随即为她斟了半杯红酒,自己也斟了。“生日快乐!”
  “干杯!”
  “干杯。”
  在吃蛋糕时,叶进厨房加热我买来的烤肠,我则从塑胶袋里取出才买的面具,拿在手里把玩。不知为何我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躲在哪里窥探着我,可这屋子里除了叶没其他人啊,难道……是面具?叶出来后我对她说头有点昏,可能淋雨感冒了,“那,今晚你床,我沙发,公子意下如何?不过,得陪我聊天,什么都行。咦,这是什么玩意儿?”叶好奇地拿过我手里的面具。“好丑哦!你买的?”叶问。“是的,不觉得像一个面具?”我很纳闷,把那东西递给叶后,心里一下就舒服多了。我观察叶的表情,却无甚变化。“好玩好玩。”叶边说边准备把面具戴上脸,我正想制止,手机响了,竟然是朋友打来的。“光,我正往回家的路上。” 朋友这回用较正常的语气说道,“那封信看了?”也许是信号不好,语音断断续续。“这段时间一直不在家,想必你也打电话了,眼下有些事情要办,遇到大麻烦了。” 朋友一口气说完,随后好像在电话那头深叹了一声。“能不能见面详谈一次?”我试探着问。“目前还不能那样,由我联系你,也许。只能说到这里了,保重!”朋友说罢毅然挂断电话。我茫然地望着手里的电话,好像那是由来自遥远星球的神秘物质构成。 
  “我美吗?光。”有人在身后轻轻呼唤我。我慢慢转过头,眼前的人穿着叶的衣服,动作举止却完全陌生,感觉像从冰冷荒野来到温暖世界的一株无名草,甚是怪异。我感到眩晕……
  “光……光!”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我缓缓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叶焦急的眼神。
  “你的手冷得像冰块似的。”叶关切地拉着我的手。我呼出肺里的气,意识慢慢回到现实世界。时间已快到半夜,餐桌上是吃剩一半的食物,它们都失去了原本的温度,颜色也不那么好看了。我拿起叶丢在沙发上的面具。
  “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可能跟这个有关。”我拿面具给叶看。
  “它?”叶瞪大眼睛望着我。叶的大眼睛很可爱,在大学时代我曾疯狂地爱恋着这双大眼睛。
  “我也解释不清其中的道理,只是觉得它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我对着叶漂亮的眼睛说道。
  “你想太多了,亲爱的光。今晚就好好的和我一起,别再提它了。”叶抢过我手里的面具。
  “来点音乐吧。爵士?”
  “好吧。”我把自己的身体尽量舒适地陷入柔软的沙发中。在略带感伤的曲调中,我眼望叶卧室的灯熄灭。好了,就这样伴着叶,没有眩晕,没有面具,也没有令人讨厌的事。守着那盏灯,睡去……[em08]
 bee (2004-05-2 12:18: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五  日常的一天又开始了。有时侯我会产生奇怪的错觉,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在什么地方消失了。我伸手出去,触碰到的是一道无形的墙。弹力,对,是宛如一条坚韧的橡皮筋产生的弹力将我弹回原来的地方。彼处?此处?是分不清南北东西的场所一再迷惑我,使我坐立不安。朋友想必也一样吧。那给他带来奇妙际遇的假面,M经理等等,我想只是象征吧。真正的问题不在这儿,而在其他什么地方待着。是的,一直都存在的想必连最高明的预言师都无法预料的问题,在某处深深地潜伏着。我恐怕得这样等一个世纪,等一个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来轻轻拍我的肩膀,向我绽放三月春风般的微笑。而在我和他相遇的一刹那,他就会命中注定地成为我的守护神。  朋友再次打来电话是这个夏天最酷热的一天夜里。那时我正在给鱼缸换水。我喜欢金鱼,喜欢得不得了,这么着,叶就送了我现在养的这条金鱼。
  我倒掉鱼缸里已显浑浊的水,仔细清洗鱼缸的每一个角落,重新换上清水。当我正准备将金鱼放进鱼缸时,电话响了。
  “光,是我。”朋友在电话那头说。
  “喂喂,等一下,我正在给金鱼换水!”我用未打湿的那只手握住话筒,大声说。
  “金鱼?”朋友听过去相当困惑。  朋友在电话里说,他下个星期准备回从前的大学一趟。“四处走走,嗅嗅原来的味儿。”朋友这么说。他问我是否有空,我问去几天,“一天就足够了。搭船去,若上午走,中午偏晚一点就能到,晚上6点再坐船回来,如何?”朋友的语调有少见的轻松。我当即答应。
  房间的冷气开得太足,我关掉空调机,顺手从冰箱里取了啤酒和下酒菜。一度陷入困境的朋友何以有那样的心情?难道什么东西在我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改变了?也许从一开始就该放轻松一些吧。我可能太疑神疑鬼了。喝啤酒好了。
  启程回校那天,我和朋友在事先约好的一家码头旁的咖啡馆里碰头。朋友看过去清瘦了许多,但精神挺好。我们一边眼望码头进进出出的轮船,一边喝着味道不错的咖啡。在船上的3个多小时里,我基本上是听朋友讲以前在大学里的种种趣闻。朋友兴致很高,滔滔不绝地向我讲述,有些是我能够回忆起的,有些则闻所未闻。
  “你和叶怎么样了?”朋友在船驶进码头后,突然问我。
  “像恋人般的朋友和像朋友般的恋人,你觉得哪个更合适?”我笑着反问。朋友笑而不答。
  船靠岸后,我和朋友又搭了半个小时的车。在车外时而舒缓时而激越的小溪的伴随下,我俩回到了曾经的母校,我们的大学。
  校园依旧。上课时间,几乎看不到几个学生。篮球场上,一个背后印着32号的瘦高个男孩正执着地练习着投篮。远处学生公寓的蓝红屋顶,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异乎寻常的光辉。我特别留意看了最右边那栋五楼的一个房间,那是以前叶住过的寝室。当然现在住的是其他女生了,她们也照例像叶做过的一样,在阳台上挂满花花绿绿的衣服。朋友好像比我还仔细地观察着校园里的每一样东西。走到礼堂门口时,他停住了脚步。毫无疑问的,朋友的注意力马上从其他地方转移到了这里。
  作为大学曾经的标志性建筑,这座建校之初就已存在的学生礼堂,直到今日仍有其显赫的地位,大凡重要的聚会和演出,基本上都安排在此。礼堂门口张贴着估计是某个学生社团留下的海报,旁边则是家教,英语沙龙,计算机爱好者俱乐部之类的广告。礼堂里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学生在舞台中央蹲着画什么东西。
  朋友默默地注视着礼堂天花板的某一点,好像那里有其盯视良久的价值。我仔细观察了他的面部表情,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在空旷如雨后林场的学生礼堂的舞台上一动不动站着的朋友,以如此奇怪的神情(想起来了,就像戴着面具的演员)专注地望着天花板,这情形就好比一出哑剧即将开场。
  “光,站在这儿,你能看到什么?”朋友打破沉默。来自宇宙深处的一颗流星划过无边际的夜空。小石头被蒙眼罩之人投入无底的深井。我本想这么说来着,但说出口的却是另外一句。
  “寂静之光。”
  “寂……静?我看到其他的东西。刚才在我眼前出现了一群戴面具的人,他们在呐喊在挣扎,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们的叫喊声不能传进我的耳中。四周死寂一片。我远远地看着他们围成一个圈,圈的中间站着一个人,面孔模糊不清,我敢肯定他没戴面具……”
  “是谁?”我问朋友。那两个学生不知何时已走了。
  “我试图接近他们,但每次我一走近,就有人将我推回原来的位置。他们在诱惑他,我感觉得到。但后来我终于前进了一小步,我甚至能听见圈中人急促的呼吸声。”朋友说到这里就止住了,我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根,自己也点了。浅蓝色的烟雾在空中不停翻滚,湮散,最后都伴着朋友说出的话的余韵飞到了礼堂的窗户外面。有种特殊物质将我和朋友紧紧连系在这礼堂小小的舞台之上,时间在我俩时而从口中喷出的烟圈中宛如蛇一般蜿蜒前行。我了解朋友这一番话的含义,从朋友近似于梦呓的话语中,进而得出结论:寻找的东西虽已失去,但不会停止寻找这一根本过程。如问朋友在寻求什么,他势必同样回答。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等我觉察到朋友不在身边时,微凉的风正从礼堂敞开的大门吹进来。我意识到我又一次弄丢了他。我冲下舞台,把礼堂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哪里也没有他的身影。情急之下我拨通了朋友的手机,朋友在那头笑着说:“我就在你的身后啊!”朋友确实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莫非在我找寻他的时候他隐身了?还是在我和朋友之外,还存在另外一个地方?
  我很想问朋友刚才去了哪里,可最终我还是没有问出来。究竟朋友在那一刻去了哪儿呢?总之晚餐时我们都喝了相当多的酒,我们喝醉了,感觉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在坐船回去的路途中,我俩背靠着背,朋友嘴里一直哼着一首歌儿,那旋律如春风拂面,动人心扉。夜幕降临,温度比白天有所降低,我拉起上衣领口的拉链。从河里溅起的水打在朋友的裤脚上,朋友也浑然不知。我突然想打电话给叶,以确认此刻不是在梦中。我想我是太寂寞了,朋友想必亦如此吧。
  朋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肩,我转向他。
  “也许以后我们再不能回到那个地方了。”朋友开口说到。
  “为什么不能?想回去还不容易?”我反问。
  “你难道不明白吗?光,我们的心都已经变了,我们都是戴着面具生活的,不是?告诉你,我在礼堂里看见的圈中人是我自己啊……”
 神经兔 (2004-05-2 17:52: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面具。。。。。对面具这个东东有莫名奇妙的畏惧感。。。。。。。。
 夏雨的鱼 (2004-05-3 1:14: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面具似乎是不真实的东西,红烧兔还好吗?很久没见了!~bee文字的感觉越来越脱离温暖的空气,飞快的旋转着!~但仍然喜欢!~
 bee (2004-05-3 11:48: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兔兔对面具的畏惧相信会随着时间的累计而慢慢冲淡吧:)鱼鱼,真实地生活虚幻地做梦,人有时候是需要这样的态度,是吗?            六  我把买的面具扔进了河里。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叶,叫她陪我到河边走走。我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叶说我今晚有点反常,我不置可否。我们沿着犬牙交错的河岸走了大约3公里,我想是时候了。我叫叶等等,然后从挎包里拿出那个面具。面具似乎在向我企求什么,两个空洞的眼窝从其深处反射着黯淡的光。我再没迟疑,猛一挥手,将它远远地抛向河中央。叶默默地看着我做这一切,什么都没说。扔掉面具以后,我感觉现实感慢慢地上来了一些。我搂过叶的肩,掏出手机拨了朋友的号码。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稍后再试。”全文完
 神经兔 (2004-05-3 16:47: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生活总是被恶梦所扰[em06]
 bee (2004-05-3 19:33: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梦到什么了?
 白夜 (2004-05-5 20:56:00)顶部 | 返回 | 村上春树的森林 
 在以为全文即将全面展开时,才发现它已经突然结束了。不过想到最重要的片段已经发生过了,又何必那么在乎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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