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安总要走到院里呆呆的看者夕阳,无论工作多忙多紧她都会放下而去看这几十年不曾改变的夕阳。三十年过去了,三十年来的每一个傍晚她都在反复的感受着那种如血一般惨烈的爱,都在谴责自己如血一般的残忍与自私。
三十年前,安十八岁,高中已毕业。
安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当昨天问及父母还要不要接着去上大学时他们只是一贯淡淡的说:“你自己定吧。”怎么定呢?自己就能定得了吗?已经读了12年的书,家中早已一贫如洗,如果再读四年,父母这两年明显老了很多,有时做农活都显得力不从心---可是!可是如果不读就这样放弃了,安也将像她的父母一样一辈子呆在这贫瘠的土地上,过没有希望的贫穷生活。
安在阴暗的房间里想了一整天,快接近开学的日子了,天气还是这么热,安不明白怎么山里的夏天也变得这么热了,但如果在城里再热也不怕,有空调哩。
傍晚,安从房间里走出来,可没看见父亲和母亲,便独自坐在院子里乘凉,望着西边天的夕阳,今天是格外的红,而且蔓延开来,整个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这种红色。
散射,光子。。。。。。安想,如果上大学一定读物理系。
父亲和母亲终于回来了,是一同回来的,母亲脸色惨白,没有说话就进屋去了。
“安,想好了没有。”父亲坐在安的身边问。
“爸,我想还是。。。我不知道。。。”安本想说“上”,安渴望城里凉爽的空调,可是看见了母亲惨白的脸,此刻父亲的背似乎弯了许多,便又有些犹豫了。
“上吧,我和你妈知道你想上。”父亲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不是从前的几毛几块零钱,这次竟是五十元和一百元的。安有些惊讶,父亲放下钱却马上进屋去了。
安有心痛的感觉,她做了那么多选择题,解了那么多物理题,然而面对生活,矛盾、迷惘,安像最无知的考生。
要面队明天,不是吗?安对着夕阳,不会看染红的家和家里的老父老母,安想,山外的夕阳应该不会是这么单调的红。
安还是选择去上大学了。在学校,安是不可多得的,虽家庭贫困却成绩异常好,而同学,都佩服安,认为安从这样的家境出来一定坚强无比。
后来,安也这样认为了。她忘了去想父母为何能按时寄钱来。她认为是自己的坚强。
命运开了这么一个玩笑,一个矛盾的玩笑。
安成了科学院的研究员,也收到了母亲去世的哀报。
父亲告诉安,那些钱是母亲卖血换来的。
原来如此,那天的夕阳如此的红。
三十年后,一个记者问著名的物理学家安。
“如果重新选择会如何?”
“我选择不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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