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看铃木光司的《午夜凶铃》与看村上的某些作品有同样的感受(是不是很荒唐),虽然是两个不相及的题材,但主观上就是这样。所以想转载一下《午夜凶铃4》,看看大家怎么看
第一章 空中浮棺
一九九○年十一月
意识清醒以前,她的视线一直茫然地盯着天空。
所谓天空,其实只是一片狭长的 围罢了,在蓝色以外的部份,全被黑色的边框住。一开始她搞不清楚眼前所看到的究竟是甚麽?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从睡梦中醒来时,感觉好像仍在半睡半醒之间。身体两边紧贴着水泥墙壁,背部以下也同样是冰冷僵硬的感觉。如果上面的天空是圆形的,她还可以猜测自己身在井底,但是依现在的形状来判断,好像处在一道狭长的排气沟内。
从这儿无法直接看到阳光,透过皮肤感觉到的冰冷,让她知道现在是早上,偶尔会从远而近传来一阵苍劲的乌鸦鸣叫声,在狭隘的空间里回 ,却看不见它的踪影。
乌鸦的声音消失了以後,接着听到船只的汽笛声。由此,她可以肯定这里靠近海边,海洋特有的潮汐味刺激着她的鼻孔。渐渐地,她终於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应该是在面对东京湾一栋大楼的屋顶上。
她抬高下巴,看到两条生 的水管横亘在头顶旁,两边的水泥墙紧贴着她的身体,肩膀和手臂完全无法动弹,整个人直挺挺地仰卧着,连侧卧都没办法。裂开的水泥墙凸出几支铁条,像箭一般尖锐,稍一动弹就会被刺到。
她僵直身体抬高头部,试着朝脚底看去。
不知是眼睛的错觉还是思维不集中,先前以为是铁条的东西,竟然被风吹得摇晃起来,定神一看,不是铁条,而是和服腰带。她不知道另一端绑在哪儿,只见它在脚边飘啊飘的。
(蜘蛛丝……)
瞬间她联想到「蜘蛛丝」这本小说,接着又想到地狱,顿时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收缩起来。
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为甚麽会在这里,她的记忆彷佛被打碎了的瓦片,四处散落。她极力回想也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片断,每件事的前因後果都搅得一团乱。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甚麽我会在这个地方?)
很明显的,她的记忆有一部份已经消失掉,甚至连究竟有多少地方是空白的都不知道。想到这儿,她不禁在内心低唤着自己的名字。
(高野舞……)
这名字应该没错吧!自己拥有一个女性化的名字,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协调的感觉──一种拂不掉的异物窜入身体的感觉,好像自己不是自己。
接着她竭尽所能地在内心里确认自己的背景,包括到目前为止的经历等等──二十二岁,大学生,文学系,大学毕业後要进哲学研究所。
忽然间脚底传来一阵痛楚。高野舞战战兢兢地抬起脸朝自己的脚一看,瞬间她吓了一跳,因为她看不到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她弄不懂是甚麽东西遮蔽了她的视线,於是眯着眼睛仔细一看,当她知道那正是自己隆起的肚子时,高野舞惊恐地瞪大双眼,套装裙子底下的腹部竟然莫名其妙地胀大。
高野舞忘了脚痛,用手轻轻抚摸肚子後,她发觉异物并不是夹在裙子与肚皮中,因为腹部的皮肤是从体内向外胀高起来的。她记得自己的身材原是属於纤瘦型,胸部也不丰满,纤细的腰部更是她一向自豪的地方。
惊愕感退去之後,高野舞稍微呆了一下,两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无法相信自己身处的状况,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思考。她彷佛事不关己地观察着自己高挺的肚子,猛然间,脑海里浮现出「孕妇」这个名词。
自此,高野舞的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片断的影像,她逐渐理解到自己为何在这里。事情的开端是一卷录影带。
(我不小心看到了……)
她明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看了那卷录影带。
高野舞回想起她将带子放进录影机设定好,按下播放键时,当时手指头的触感至今仍栩栩如生。
不管是得到录影带也好、看了片子也好,全都是自然发生的。表面上是偶然看到那卷录影带,在背後到底有没有人为的力量在操纵,高野舞并不知道,但是她过於恐惧肉眼看不到的力量,於是说服自己将它视为偶然事件,缺乏知道真象的勇气。
高山龙司的死牵涉到一卷录影带,这件事是从龙司的友人浅川那儿无意间听来的,但是实际上到底是甚麽情况,浅川并没有告诉她。
龙司因为看到惊人的影片,招致打击之後才死亡的滑稽假设,是高野舞自己捏造的,否则如何对外界说明一卷录影带会致人於死的内幕呢?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样假设,就无法理解浅川所说的话。在高山龙司临死前,浅川问高野舞道:
「难道龙司真的没有对 说甚麽吗?例如说录影带之类……」
他的口气彷佛暗示高山龙司的死是录影带造成的。
当时高野舞并没有相信他,也因为这个原因,冥冥之中引导她看了影片的内容。
高山龙司在大学里教论理学,经常在杂志上连载哲学论文,负责重新誊写的是他的学生高野舞。龙司的字迹非常特别,只有看习惯的人才能理解,高野舞是本着拜读老师的论文的荣耀心理,主动争取誊写的任务。
问题是高山龙司在写完连载的最末节之後就突然去世。根据解剖遗体的法医安藤满男的判断,他是因为围绕心脏的冠状动脉发生阻塞,而引起急性心肌梗塞,但是真正死因仍然存有许多疑点。连龙司的朋友浅川都自始至终一直暗示一卷神秘的录影带才是直接的致死原因,更让龙司的死添加悬疑气氛。
高野舞将原稿的最後部份交给杂志社编辑前,才发现长达一年的连载,最後的结论部份竟然缺了几页。
高野舞寻遍龙司的房间仍然找不到,最後只好到龙司的老家相模大野去找。因为高野舞在他死後,立即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搬回他的老家,因此缺漏的原稿一定遗落在那里。
高野舞先向龙司的母亲说明原委,取得同意之後,便来到龙司位在二楼的房间找寻。
从小学到大学二年级,龙司一直将这间房间当书房用。从书籍到衣服、电气制品、小家俱等,所有的物品全装在纸箱内,杂乱地堆积着。由於要找的东西只不过是几张的原稿而已,可以隐藏的死角很多,因此高野舞先预测几个比较可能的地方,随即脱掉毛衣开始寻找。
找了一阵子之後,她发觉要找到这几张原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为了弥补缺失的原稿,她只好无奈地继续寻找下去。
也许是疲惫感使然,高野舞强烈地感觉到逐渐弯曲的背脊上,有一股被某种「东西」窥视的感觉。
当她还是高中生时,有一次,美术老师邀请她做油画的模特儿。虽然高野舞穿着衣服,但是她仍然可以感受到老师的视线彷佛穿透过衣服,舔着她的肌肤,深入到她的骨骼里一般,使她产生羞怯和陶醉掺杂的兴奋感。事情过後,高野舞听说画家在画人物的头部时,是用眼睛穿透皮肤观察头盖骨的形状,她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原来美术老师的眼睛清楚地告手握住我的骨架哩!)
如同当时感受到的强烈视线一般,她直觉有一股锐利的视线正穿入脊背,透过皮肤挖她的肉,深入到骨子里。
高野舞不得不回头看,背後有一个被粉红色开襟毛衣盖住的黑色物体。她将毛衣拿开一看,原来是一个黑色外壳的录影机,虽然没有插上电源,仍绽放着微弱的红色灯号。这时,高野舞的脑海里浮出浅川所说的话。
「难道龙司真的没有对 说甚麽吗?例如说录影带之类……」
这句话引发了高野舞的好奇心,她立刻将录影机的电源插上。
高野舞愈来愈觉得自己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并非偶然,说不定早已被安排好了。
她现在所躺的地方是大楼屋顶上的排气沟,和录影带的长方形匣子的形状颇为相像,不!应该说和录影带的外壳相像更恰当。
不知不觉当中,东方已经发白,天空逐渐晴朗,蓝色的部份越来越浓厚。光线从龟裂的排气沟缝里照进来,形成明暗两极化的光影,正快速地向下移动着,有如射进录影带盒子里的那道光线在迅速转动着……
高野舞回想起在龙司的老家时,将录影带从录影机中抽出的瞬间,从里头吐出来的录影带,彷佛一张裂开的嘴巴,正扮着嘿嘿笑的鬼脸。
当她触摸录影带时,虽然那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彷佛有生命般的温暖传达到她的手指头上。
带子的上面写着奇怪的标题。
莱瑟.米里尼、法兰克.辛那屈、沙米.迪贝斯.Jr.1989
这标题写得很不高明,无法说明带子的内容。高野舞猜想这卷录影带应该不是揭发某个内幕的证物才对,也许只是拷贝其他录影带的内容吧。
高野舞现在十分後悔从龙司的老家将录影带拿回来,只不过是要找几张原稿而已,为甚麽要被那卷录影带吸引呢?不理会它不就好了吗?当她将录影带带走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她必须要看它的命运。
光线逐渐落到裂缝底部,直接射进高野舞的眼睛,原来现在已经日正当中了。她虚弱地抬起左臂。手上没有带表,她只能利用光线的高度来推测时间。
高野舞觉得意识开始成块状般脱落,清醒和恍惚交错着。从醒来到现在的几个小时里,她一方面半睡半醒地打着盹,一方面唤醒过去的记忆。
(现在迫切需要做的事是想办法逃离这里。)
依现在的状况来看,照理说高野舞应该感到恐怖或悲观才对,但她反而像局外人似的观察着另一个自己。高野舞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似乎因为意识薄弱而无法自我掌握,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没来由地,高野舞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井底里有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的景象。这景像应该是经由某个东西引发的才对,但是高野舞却不知道它的来源。
一股柑橘系列的香味刺激着高野舞的想像力,少女的脸孔化为一个具体的影像,时而紧贴高野舞的身体,时而飘然而去,在这同时,少女的形体逐渐成形。
高野舞竖起耳朵,注意四周的状况。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儿,实在有说不出的恐惧感,因此盼望有人在身边,期待赶快有脚步声走过来,不管是谁都可以。
(我只能在这里等人救援吗?)
高野舞开始气自己的无助,因为她是一个讨厌消极等待的人。
从墙壁垂下来的绳子是唯一可以和外界连系的救生索。从下面往上看,只看到一个圆形的打结。
这条绳子恐怕支撑不了高野舞的重量,但是除了这条绳子,没有其他方法能够将她救出去。绳子的一端刚好垂在脚尖旁,距离地面有数十公分。
高野舞勉强坐起上半身,她想要试试看身体能够移动多少 围,但是一坐起来,反倒使疼痛的左脚踝撞到墙壁,让她不由得发出惨叫声。强烈的剧痛证明了她的意识仍然很清楚,这下子反而增加高野舞的勇气。
高野舞一边冒着冷汗,一面忍着疼痛,尽管她一心想要逃出困境,但是现在却连上半身都无法从沟底爬起来。
(大喊救命吧!)
「救命啊!救命啊!」
她试着喊了几声,除了头上一览无遗的天空吞没了她的声音以外,任何反应都没有。如果不是有人凑巧有事到顶楼来,她就算叫破喉咙也是白费力气。
於是高野舞再思索其他办法。如果没有人上楼来,就得设法引人注意而上楼来。例如说如果有东西从天而降的话,来往的行人应该会看到才对。
(不知道有没有甚麽东西可以往丢下的?)
高野舞双手往头的上方一伸,指尖碰到两、叁片水泥块。高野舞拿起其中一块,差不多有大姆指大,这种体积就算打到行人的头,也不致於造成严重伤害。
在国中和高中时期,高野舞是田径队的短跑选手,又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垒球高手,不过像现在这样身体躺平究竟能丢多远,她倒没有试过。此刻丢的方式只能用右手从头往脚的方向抛出,而且一定要超过屋顶的栏杆掉落地面才行。
阳光渐渐向东倾斜,高野舞想到中午是人潮较多的时候,於是用右手抓起一块石头往空中一抛,可是却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彷佛平白消失在空气中一般。
她望着狭窄的天空怅然若失。眼前细长的天空是她的全世界,她不禁怀疑自己究竟能否和地面连系上?丢出去的水泥块毫无反应,似乎证明了她的疑问。
她再继续摸索,这次摸到的是10公分长的铁管,比刚刚的小水泥块更重,而且丢得更远。不过,如果无意中打到人的头部,可能会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高野舞不希望对别人造成伤害,另外她也想记录自己的遭遇,便开始翻找身上的口袋,看看有没有甚麽布料可以用来绑住铁条,这麽一来,捡到的人就不会误认为它只是无意中掉落下来的物体。
她的口袋里并没有布条,就算要撕破裙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闭上眼睛思考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好主意浮现心头。
和铁管绑在一起的东西越醒目越好,最好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用品……再没有比这个东西更适合了,想到这里,她立刻将内裤脱下来紧紧绑在铁条上。
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失败就完了。
高野舞慢慢的将裙子往上翻,摸到裸露的腰骨,再摸下去应该可以摸到内裤腰带才对。但是,就算她用指尖抓破自己的皮肤,也摸不着内裤。
(天啊!我竟然没有穿内裤!)
这种事平常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她从来不会不穿内裤就出门的。
她不由得抬起头朝左右看看自己的下方,但是却被隆起的腹部挡住,只好用手摸索。当她了解到自己的确没有穿内裤的瞬间,肚子里好像有甚麽东西在蠕动。
她猜想这大概就是胎动吧。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还是个处女的时候,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自己没有穿内裤的疑问马上被肚子里是甚麽东西的疑问所取代。
她看着露出裙外的肚子,里面的压力使腹部呈现凹凸不平的形状。
这时,高野舞想起以前看过一部电影中的一段情节,不禁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异常状态感到不寒而栗。
高野舞的记忆是不会出错的,这一点她自己最清楚。
她以前曾经一度差点献身给男朋友。当时的她躺在床上,姿势也和现在一样,两手两脚伸直仰卧着。当天,她和男友澈底地谈论之後,下决心要献身给他。
他是同一所大学的文学院的学生,名字叫杉山,是一个皮肤白净、体型纤瘦、五官俊秀的男孩,个子比高野舞稍微高一点,是个标准的美少年,和高野舞很相配。
高野舞并不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而是佩服他的学问广博。杉山的文学造诣极高,精通占星术和希腊文化,博学多闻的他,无论甚麽样的领域都能侃侃而谈,对高野舞的问题也能快刀斩乱麻给予正确的答覆,因此让她敬佩不已。
高中时期的高野舞热中运动方面,进了大学之後,她决定全心攻读学术方面的知识,碰巧遇上才华洋溢、有中性魅力的杉山,不禁对他一往情深。
一向以田径才华闻名的高野舞会选杉山做男朋友,让许多死党跌破眼镜,不禁狐疑地问:「咦?她不是喜欢体育系的男孩吗?」
如果让她在文才和武技方面做选择的话,高野舞肯定是以文才为优先,当然,如果两方面都具备的话更好。高野舞在遇到高山龙司以前,从不曾遇见过条件这样优秀的男性。
田径队时期的高野舞不只一次地接到男学长的邀约,当时他们都还是纯真的少男,大夥儿围在桌边谈天说地时,无形中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直接迫近她,常让她倍感负担。
所谓中性的魅力,其实含有一种轻松的感觉。面对杉山时,她不需要时时抵挡男人紧逼而来的欲念,或是婉转地改变对方的焦点,她可以安心轻松地面对他。
那一次在杉山的住处只差一步两人就合而为一,当时他们彼此确认了心意,之後便计划从事性行为。
高野舞毫不犹豫地准备结束处女生涯,她顺从对方的指示,闭上眼睛躺在床上,由於心情紧张的缘故,手脚僵直,和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杉山并没有试着舒缓高野舞的紧张感,反而对她僵硬的身体感到有趣,沉默不语地进行下面的动作。
高野舞的衣服一件件地被褪下,裸露出光滑的身体,他们既没有亲吻,也没有爱抚,像这样淡然无味的性交前仪式,对於没有经验的高野舞而言,并不觉得奇怪。
当高野舞身上只剩下胸罩和内裤时,杉山的手抚摸着她的胸部,将胸罩轻轻地往上一推,露出一对娇小的乳房。高野舞原本就小巧的乳房,平躺之後变得更加平坦。高野舞虽然是闭着眼睛,但是仍然想像得出杉山盯着自己的胸部时的目光。
高野舞在这冻住的十几秒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异样尴尬,她强烈地体验到杉山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身体看,另一方面,一股流动的气息正迅速地转变,高野舞感到十分不安。
(他到底在做甚麽?快点啊!)
希望早点进行下一步动作的高野舞期盼落空了,杉山用手将她的胸罩挪回原来的位置。
高野舞的胸部感觉到对方的手移动的顺序,随即张开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被穿回身上。她的身上连一滴唾液都没沾上,毫无污染地再被封住。
高野舞用目光询问杉山。
(怎麽回事?)
杉山凑近高野舞的耳边低语道:
「还是不要吧!」
平常能言善道的他如今却如此低调,一定是心理上受到极大的冲击。他大可以找理由解释他中途放弃的原因,然而现在却只用一句「还是不要吧!」来搪塞他的行为。
高野舞的脑袋轰然一响,一时之间呆若木鸡,随即涌上一阵阵的屈辱感,彷佛一具被夺去人格、可以随时变换面孔的布偶一般。
两人互相沟通之後才决定的性行为,为甚麽要中途退缩?难道是自己的肉体毫无魅力吗?杉山不作任何说明的反应,让高野舞坠入深沉的绝望中。
(是因为我的胸部太小吗?)
如果真是这样,不必把她的衣服剥光,从她穿着衣服时的身材也可以看得出来啊!高野舞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怀着受创的心离开杉山的住处,直奔自己的家。
高野舞和杉山的关系也因此而结束。
之後,虽然高野舞仍然接受许多男性朋友的邀约,却从不跨越最後防线。每当她一回想起这件事时,那空白的十几秒马上变成恐怖的影像直逼而来。如果要再一次受到这种污辱,她宁愿一辈子当老处女。
她绝对没有因为意识恍惚而失去记忆,她也从没有过真正的性经验,连到医院检查都不需要。
(为甚麽我会怀孕?)
用因果报应的理论来解释,一定是有原因才会有结果,如果硬要找出原因,对了!是在看了那卷录影带之後才发生的。
高野舞又想起另一个原因。
(我看那卷录影带那天,刚好是我的排卵日。)
排卵日……录影带……两个因素相乘之後,造成了她今天身体上的变化。
照在排气沟裂缝内侧的光线已升起,太阳逐渐西下,她身处的长方形空间渐渐地又被黑暗所控制。
高野舞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又被一股带有评价意味的视线窥视着,那视线来自自己的肚子,彷佛被自己胎内的眼睛观察着一般。
忽然间,彷佛要证明高野舞的想法似的,她的腹部涌起一阵小幅度的强烈振 。
高野舞翻遍了高山龙司家所有的家俱,仍然找不到原稿遗失的部份,但是她已经和编辑约好明天要交稿,因此到明天下午以前,必须将连载的最末回稿件誊写完交出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刻,高野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桌面上的原稿摊开着,她却双手抱着头不知该怎麽办才好。
这房间的大小约五张榻榻米大,她一向以和式桌代替书桌,坐在和室椅子上念书。距离桌子一尺外有两组书架,书架与书架之间放着一台十四英 的电视。
高野舞频频仰天叹息。如果只需誊写的话还好,问题是她如何弥补遗失的部份呢?
上一篇文章到结尾的地方,很明显地起了转折性的变化,因此她无法预测龙司会如何处理这个结局;若用自己的观点来衔接遗失的部份,下笔时也让她感到心虚。
忽然间,高野舞改变想法,她不必为添加内容而烦恼,她可以减少内容啊。删减要比添加轻松得多,也不用顾虑会扭曲龙司的观点。
决定好方向之後,高野舞突然觉得轻松多了,就在情绪转变的瞬间,这卷录影带突然映入她的眼 。那是她在龙司家找不到遗失的原稿时,顺手将录影带带回来的。这时她想先看看录影带轻松一下,再进行誊写工作。
高野舞现在回想起来,她着实像中了圈套一样,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
高野舞坐在和式椅上很自然的将手一伸,把录影带拿过来。
莱瑟.米里尼、法兰克.辛那屈、沙米.迪贝斯.Jr.1989
这卷录影带没有外盒,光从标签上的笔迹就看得出不是高山龙司的东西。它是经过第叁者的拷贝,再辗转到高山龙司的公寓里,如今又转手到高野舞的房间里。
高野舞将录影带推进录影机里,电源开关自动开启,再按下播放键。当她一碰到播放键的瞬间,有一种本能的警告声在命令她。
(现在还来得及,快点丢掉它!)
但是本能的声音却被录影带发出的杂音遮掩掉。
「滋──滋──」
高野舞终究无法战胜好奇心的驱使,杂音和画面同时出现,一幅好像漆黑的墨水在流动的画面立即进入眼 。已经没有办法倒退了,她想清楚之後重新调整姿势,而录影带也现出观看者必须要屏气凝神观看的傲慢要求。
一定要看完它,否则会被亡魂吃掉喔!
粗大的黑线条组成的文字紧接着威胁高野舞,闪烁的光点直射到她的眼球中,使她十分不舒服,但是却无法转移视线。
然後萤幕上出现的是片断且意思不明的图像,给人强烈、身历其境的压迫感。紧接着画面上猛然跃出一团红色的岩浆,炽热的溶岩流从火山口倾 而出,往山谷间流窜,飞舞在夜空中的火苗,交织出残酷的自然景象。
不久,画面上现出白底粗黑的「山」字,浮现一会儿随即消失,换成两个骰子在圆形铅碗中滚动着。
接下来的画面总算有人物出现。只见一个老婆婆坐在榻榻米上,面向正前方不知道在说些甚麽,也许是某地的方言,高野舞无法听明白,但是观察她的神情,给人一种在训话的感觉。
忽然高野舞听到一阵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眼前的婴儿身体逐渐长大。这时她竟然产生一股错觉,彷佛自己正抱着画面中的婴儿,手中摸着温暖柔滑的皮肤。高野舞吓得赶紧缩回双手。
就在婴儿消失的同时,「说谎」、「骗子」等喧嚷声一涌而出,近百张面孔都带着憎恨和敌意,然後每张脸有如细胞分裂般持续地增加,再化为无数的点,充斥着整个画面。
接着黑色的画面上浮现出「贞」这个字。
一张男人的脸突然显现出来,他的脸上流下涔涔汗水,正呼呼地喘着气,在他的背後有一些稀疏的树木。
男人身穿无袖的运动背心,裸露的肩膀因满布汗水而闪闪发亮,曝晒过度的皮肤脱了一层薄薄的皮。从背後的景色和男人的穿着,可看出那时正当夏季时刻。
男人的双眼充血,带着杀意,嘴角斜斜流着口水,他的脸朝上一仰,瞬即从画面消失了。下一次出现的时候,男人的肩头肉被挖掉一块,汨汨的鲜血沾染整个画面。
过了一会儿,萤幕里又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哭声响亮得几乎震动观看者的皮肤。高野舞再一次回想起摸到婴儿皮肤时的触感。
画面的中央出现一个圆形的洞,好像一个人从黝黑的深渊里,望向空中的满月一般的感觉。过一会儿,从满月中掉落一、两个像拳头般大的石头。
(这个人正从井底望着天空呢!)
当高野舞看到满月的画面时,终於掌握了全部的状况,使她日後凭着直觉,能在临死前察觉到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最後,画面上再度出现一段文字。
看过这部影片的人在一个星期之後,会在这个时间面临死亡。
如果不想死,就依下面的指示行事……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忽然插进一支耳熟能详的广告影片,将可以逃过死亡命运的部份消掉了。
高野舞颤抖着手按下录影机的停止键,下巴变得僵硬不灵活,想说些话却又说不上来……
高山龙司死後,浅川曾经前来问过她:
「难道龙司真的没有对 说甚麽吗?例如说录影带之类……」
录影带的确是放在高山龙司的房间里,他看了录影带一星期之後就不明不白地死亡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亲自看过这卷录影带的话,任谁也不相信有这回事,因为每一个画面都充斥着一种异样的真实感,牵动着观看者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高野舞茫然地坐在录影机面前,忽然胸口涌起一阵恶心感,她连忙跑到洗手间。
(我不该看的。)
但是後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用手指头拖到喉咙深处,一直吐到胃里头都空无一物为止。此时此刻,她只想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彷佛要把身体里的异物全逼出来一般。
高野舞被胃液呛得涕泗纵横,趴在马桶上,痛苦地喘息,她感觉自己正逐渐被一股无形的魔力消灭,後儿後整个人随即失去意识。
自从她看过带子之後,时常瞬间失去意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所发生的事,完全无法按照顺序去回想。等到她清醒时,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高野舞根本搞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灵魂彷佛出了窍似的。
高野舞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肉体正逐渐被别的生命体支配着,也就是侵入高野舞体内的异物已经开始缓缓地成长了。
是因为在排卵日时看了带子,才容易让异物侵入吗?还是说只要是看了录影带的人都难逃一死?
高野舞想像着无数的精子冲向输卵管里的卵子的画面。是不是看了录影带之後,体内会产生大量病菌般的微生物,一口气杀到输卵管里呢?否则一个处女怎麽可能变成孕妇?
现在她的肚子里肯定是个生命,他正反覆地扭动身体,在紧绷的子宫中手舞足蹈。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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