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给她发短信，说下周要补考会计，想跟她借笔记。其实本不想发这个短信的，可思度良久，大约也只有她这般认真心细的人，才可能留有两年前的笔记了。
她回了信息，说明天上午可能要去一趟医院，下午托人给你送去吧。我说那就下午吧，谢了。
然后就开始发呆，感觉少了点什么，又想不分明。起身去倒水的瞬间终于了悟：她说去医院，我竟未想过问候一下。心下一阵怅然，有些东西毕竟是回不去了。
那传说中叫做“爱情”的东西，在我与她之间曾经温润的泥土里萌芽时，也是在医院。那时闪烁的言辞里还不曾谈及爱情，只有偶尔闪躲的眼神和彼此会心的微笑。
她发烧在医院打吊瓶，我便坐在床边几个小时几个小时的陪她。中间被护士赶出去过一次，我在楼下给她电话，她竟有哭腔，说怕一个人呆在这白得蜃人的地方。我说别怕，我就回来。蹑手蹑脚绕过护士的监视，又逃回病房，她手里握着手机羞赧的笑。
气氛就开始有些模糊，空气热热的碰着我的脸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六月的阳光静静的铺在病床上，洒满洁白的床单，也照着她纤柔的足踝和光洁的小腿。
相当久远的事了，可每一个细节又都奇异的清晰无比，仿佛方才还曾牵过她的手，仿佛一回首便能见到她微笑的双眸。
可事实是，我正一个人站在走廊的窗边抽烟，尚寒的风使我不得不一次次裹紧自己单薄的衣服。没有人可以让我取暖。
不知从何时起，已习惯于站在这个固定的位置抽烟。在这里，她含着眼泪对我说过分手；也是在这里，她坦言她已爱上别人。第一次，天上有一轮奇异的红月，另一次窗外滴着淅沥的小雨。
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不曾因岁月的冲刷而褪色。我一次次的在这里祭奠那段随风而去的爱情。
在她之后有过几段感情，可对她却有种特殊的依赖。也许只是习惯。就如昨天，我骗自己说可能只有她存有笔记，其实也明白这不可能，只是不愿承认。
记得有一次，我给她发短信，说我有了女朋友。她说真替你高兴，她说你其实就像个孩子，需要有人照顾。我拿着手机，刹那间泪如雨下。
送过她一张唱片，我说你去学一学里面的《有一点动心》，以后唱歌这就是咱们的保留曲目。她瞥了我一眼，说你做梦去吧，我才不要学。第二天中午去教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一边看书一边哼着这首歌。我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她，默默的听，直到她惊叫一声发现了躲在门边的我……
太多的碎片，深深插在记忆底处，每当想到她，都会被这些碎片尖锐的边缘刺的好痛。
狠狠的将烟蒂在窗台碾灭、碾碎，灰色的烟灰、黑色的残烬、黄色的烟丝与白色的过滤嘴，如同一幅弥漫着颓靡绝望气息的印象派画作。
一阵风将它们吹落到地上，像一堆裂成碎片的寂寞。
2003.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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