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他时已经是深秋时候的事了,先前也是有见过几次的,只是没有过多的留意,更没有交谈来了。
那天正抽着烟,走到公寓门口。
“能——借个火吗?”他突然在我经过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能”字足足拖了1秒钟之久,听起来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是的,当然!”我走到他的左手边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随处可见的打火机。从我的右手递到他的左手,然后换成右手。
就是那种随处可见的一元一个的打火机,我可一点没夸张,普通的如同马路上的计程车。对于打火机这种东西,没有我对香烟本身那么挑剔,一定要同一个品牌,在几乎是同一家的拐角处的supermarket里买到什么之类的,一概都没有在意,它只是作为香烟的附属品随烟存在。比如某一天我戒烟了,打火机在我就没有它的意义了。因此从未在够档次的购物中心买过名牌的打火机,一支也没有,似乎那样的只能作为饰品而失去了功用。不过不买的“正当”理由也是有的,经济能力还没允许如此挥霍的地步,再有,需要自己灌气也是件繁琐的事情,不如实用的来的简单。
点燃烟后,他把打火机延与刚才相反的方向递还。我没有马上离开,站在他旁边继续吸烟。
双方沉默5秒钟后,“经常来吧?”
“常来。”
“等人来着?”
“等人。”他的回答简洁但不生硬,我这样认为。
我的烟抽完了,用皮鞋的前端踩灭,“我上去了。”用手大概指指公寓里房间的方向。
“晚安。”他一直低着头,我想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的。
对,开始注意他就是这一次,由气温判断是10月份。我们都注意没有看对方的相貌,对视更说不上了。想来他对我也是没有多少印象吧。
接下来的1个多月,断断续续见过他几次,只是没有交谈。我的感觉告诉我他正在那里。12月9日,有些晚了,快11点了吧,公寓的门口我又感觉到了他,他正低头吸烟。
我径直走了过去,站在他的左手边,“还在等?”说话的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等。”
抽了一口,问“很重要的人吧,是个女的?”
这时他转过头来,目光正好与我抬起的眼睛相碰了。那里用很认真的态度对着我,似乎在说:“这个,有必要问吗?”象是确定了什么似的,“女的!”转过头的时候答道。
“今天这么晚了,还在等,每次都这样吗?”
“不是,也没有确定的时间。”
“也就是说,也有没等到的时候咯,象是现在?”
我说活的间隔里他又点燃一支烟。然后挥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右手。“不,每次,每次都等到了,今天也不例外。”
“约好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呵呵。”他突然笑起来,很单纯的那种,象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
这个行为本身不奇怪,但它却令我开始观察起身边的这个陌生的男人。年龄是34、5岁,身高在多数男人中算不得突出,属于中等。头发梳的整齐,穿着一身西装,显然仔细熨过。领带也一丝不苟的挂在那里,黑色的皮鞋上打过油的。凭直觉来看,他是有家室的上班族,月薪不抵于8000,银行里还有老婆家里给的存款。
“你们认识?”
“算是吧,聊了一两次。”他给出的肯定答案但不确切。
“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一定有什么特别吧?”
“特别到是说不上,普通的女孩子。那天她从公司门口经过,我正好下班来着,就那样提着包跟来了。”
“wu,听上去象是个不错的故事,以后经常那样步行过来?”
“是的,常来,长期没有步行,走起来也甚是惬意,记得最近的那一次也是7年前了。来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有边抽烟边等,看着她由远及近走过来,然后钻进去。”他指指公寓的门,然后转到我房间的方向,如同我上次指的那样。
“o,你可是个怪人。”我的烟眼看也就抽完了,用皮鞋的前端踩灭。
“我进去咯,今天聊得很愉快。”
“晚安。”我们对视3秒,各自转了90度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最后一次见他是那两个星期以后,9点钟的样子。正在拆一包烟,抬头就看到了,依然低头吸着烟。
我走到他的左边,拿出一支烟来点燃“一段时间没来了。”
“两个星期。”
“上次的故事似乎没完。”
“对她的感觉说不上来,说是我的100%女孩也未偿不可。就是想见她,见了之后觉得……踏实!”如同在为罪犯搜身一般,他搜刮了能想到的所有的词语,终于发现了“踏实”。同时右手从下颌降至胸的位置,努力作出向下压的感觉。
“开始想同她睡来着,第一次同她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准确来说是开口的那一瞬,本来不想同她讲话的,怕讲起话来的她把那种感觉弄丢了。”
“后来还是说了。”
“是啊,那时的感觉比任何时候还好。只是不想睡了,多少有些遗憾。”
“今后呢?有什么打算?”
“该看的人也看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以后就不想见她了吗?”
“想是想的,只是只能如此了。”
“用相机照下来如何?反正只是模样。”
“那可不行,看到的可是作为活物的人,而且也知道她的状态,好或者不好。还有身上的烟草味,相片是无能为力的。”
“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我重复着表示同意。
两人默不作声的吸了会烟。
“一个问题。”
“什么?”
“她,我认识。”
“是的,当然!”
我们都没有看彼此,也没说什么,继续吸烟。时间大概过了很久,我这样认为。这时口渴的厉害,于是把最后的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的前端踩灭。
这时他又开口了,“你怎样想?”
“聪明的选择。”
我右脚向右迈出半步,左脚在地上划了个半圆,身体随之转了180度。抬头,碰到了他的踏实的目光。
“再见。”我们看着对方的嘴,认真的模仿对方唇部分运动的方式,象是为对方表达,声音已不是自己的了。
以后他果然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在任何什么地方再见。除了身上自己无法确切感知的烟草味,还有口袋里的一支随处可见的打火机,我无法确定他是否真实存在过。
the end
2003.1.19
(14: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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