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香豆腐(以下简称为鱼香)和鱼香肉丝(以下简称为肉丝)是两兄妹,鱼香是妹妹,肉丝是哥哥。两者之间的区别就和黑蚂蚁与白蚂蚁一样明显。想来也不会有人说:“没什么两样呀,都是带着鱼味道的不是鱼的东西而已。”这样的人多半是白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白痴,简直就像是一看到香蕉皮就一边学火车叫一边流出鼻血的非洲猴子般的白痴。
夏天傍晚时分,和女友坐在海边一家餐馆搭在露台上的餐桌边,等着香喷喷的海鲜。我们整个下午待在海滩上的胃在腥咸的海风中发出饥饿的呻吟。“热啊,”E掀起刘海朝自己的额头吹了口气——我顶喜欢她的这个动作,特别俏皮可爱。E冲我莞尔一笑,放下华丽的黑色Gucci手提包,询问服务员洗手间的位置。
我拿起黑色的Zippo打火机,“喀哒”一声熟练地打开盖子,火苗舞动着缠住了骆驼烟头。闲散的游人在泛着白色泡末的海边迈着没有目的的步伐,青春的长发在脑后纠缠飞扬,穿着黑色泳裤戴着黑色墨镜的保安员在了望台上悠闲着吸着烟……夕阳正在西方的海平面上恬静地缓缓落下。我如同乘着直升飞机在布满驴粪的乌拉圭草原看到无数头野驴翻滚、撒娇。
“鱼香!”我突然看到一个依稀熟悉的身影,在餐厅拐角处一闪而出。“吧嗒”,脑子里的一个机关瞬间被打开。
“你好。许久不见。”听到召唤的鱼香回过身来,不动声色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向我逐渐靠近。
“是呀。大约9年了吧?”
“恩……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呢。”
“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在找你?”
“想来也是。我也等着被你找到啊。有时候饥饿和干渴得不行,但想着也许会有重逢的一天,就好过些。”
深深吸了一口烟,终于有些如释重负。“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询问你来着。但回答都是千篇一律:没有。有时候想着,放弃吧,可总是不甘心。身体里面有个小人似的,每到有点动摇的时候,就扯扯我的心脏,放开喉咙大喊,‘怎么能这样呢?加油啊’。”
“多谢你一直记着我。”
“哪里的话。心里放不下啊,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还能如何?老样子而已。一个人,不抽烟,不喝酒,看很多很多书,等待……你呢?结婚了么?”
“哪里!”
“一个人在这里?”
“和一个朋友。”
“女朋友?”
“我也不明白啊。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大致可以这么说,但……总之一言难尽。”
“或多或少明白。”
沉默。可以理解的沉默。
在暂时空白的时候,顺便说一下9年前的事情。那一年我19岁,离开莺歌燕物的江南来到中部一个庞大灰暗的城市读大学。当时毅然离开,其实不过是为了换一种空气呼吸,毕竟年轻,什么样的变化都无不披着绚烂的外衣,给我巨大的诱惑。
在那所同样庞大的学校里,我一周大约上40来节课。因为刚刚经历了一次感情上的打击,作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周围的人靠近,又远离,个个兴高采烈,惟独我目不斜视,行走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婉转的山道上。拔起左脚,迈前一步,然后拔起右脚,再放下,如此不息。
吃过晚饭,迎着落日或者纷飞的雨水,带上课本和笔记本去教室。大约9点左右,吐一口沉重的叹息,结束一天的学业。有时候因为没来得及吃晚饭而饿得不行的时候,就去旁边一家叫作“佐家”的小餐厅吃饭。没有多少钱,就点一个菜,吃两大碗免费的饭。然后,回宿舍听音乐。再然后,只能熄灯睡觉。
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鱼香的时候。从此就只有鱼香陪着我,一直到2个月后“佐家”变成一片瓦砾为止。我站在瓦砾前,怅然若失。和鱼香,一别就是9年。
9年里,恋爱了,失恋了,毕业了,工作了,辞职了,回家了。鱼香美丽的侧影则一直残留在我的脑海,因此一直寻找她来着。不过,从来都只是见到她的哥哥,黑社会小头目的样子,粗鲁、辛辣。这样的人也有如此典雅的妹妹,这倒颇为令人费解。
“你的朋友来了。晚上在前面的‘卡纳’酒吧见面可好?”鱼香征询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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