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世纪都是新的，而29岁的我依然踯躅地在城市的一隅艰难前行。或许称不上前行，原地踏步，抑或逆流而退也未可知。处在无限接近三十而立的尴尬时空里，依然在大得空洞的屋子里，独自作一道酸辣土豆丝和清蒸鲻鱼，煮一壶Espresso咖啡，听老得不能再老的Beatles，看窗外嗌嗌呀呀百年不变的船儿在古运河的支道上穿梭不止。何苦来着！
每天中午12点起床，不刷牙，不洗脸，打开电视机看15分钟的体育新闻，然后喝下三杯Espresso，抽两根555香烟。没有食欲，也没有性欲。29岁，没有婚姻，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但有时候有女孩子来过夜。29岁，知道什么样女孩子是可以交欢的，什么样的女孩子是不可以交欢的，什么样的女孩子是碰都不能碰的。一切都一清二楚，就像来电显示里看到的号码，明明白白。
女孩侧过身，赤裸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胸膛，娇小的乳房温暖芬芳，形体结构清晰可辨。她靠着我的肩膀，呼吸平静自然，不久，肩头就留下湿润的一片。女孩的头发缦长飘逸，香波的味道不时进入鼻孔，撩拨着最遥远的淡淡的回忆。春天里，阳光下，和初恋的女孩在山坡上看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怕是也不过如此吧？罢了罢了，都是些少不经事的惘然而已。
女孩长长地呼了口气，仰起脸儿，望着我29岁沟渠般的笑纹，默然不语。经久，才缓缓地开口道：“喜欢你。”
女孩很漂亮，身材高挑，体形优美，谈吐也颇优雅。听Celine Dion和Nat King Cole的歌，喝Bordeaux的红酒，穿Gucci的时装，开一辆自己的雅致轿车。上等的女孩，活在上等的阶层里，呼吸上等的空气。一切都颇让人好感，无奈对我这个上世纪的古董而言，这些都难以让人动心。正如动物园里棕熊，关在笼子里是颇有趣的，但在身边逡巡时，就要拔腿而跑了。女孩也是如此，交欢当然是愉快的，但要有所发展却难以想象。棕熊不能家养报纸上说的。
女孩自然也知道，因此只说“喜欢”，而没有进一步的表示。虽则如此，我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无奈。我也是喜欢女孩的，但总不能面对着说出来。一来古董不知道现代的表达，二来对这份感情难以把握，无从说起。我伸出左手，从她脖子下穿过，将她搂住，然后在她没有化妆的清新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我想，我已经将自己的心情表达出来了，但显然女孩是不满意的，虽则她并没有任何表示。但是我知道，的确知道，如同知道一个人有两只眼睛一张嘴一样明白无误。到底是29的人呢。
女孩套上衣服，没有回头，就离去了。大门“嘭”地一声，将外面的气流生生地截断，留下我在发皱的床单上，独自抽烟。真是奇怪，女孩刚刚出了门，汽车发动的声音也还在墙外，她到底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已经渺然而逝，无论怎么挤压脑袋里的细胞，也与事无补。罢了罢了，莫不成真的老了。
起床，把脚放入软棉棉的拖鞋，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一个星期没有补充货物了，下午去趟超市吧。坐到桌子前，顺手拿张白纸，提起笔往上写采购的清单。可是好象有一张女孩的脸在纸上跃然而出，却依然模糊不堪。是刚才的女孩，还是初恋的对象？如此一路想下去，曾经结识的所有的女孩的脸竟然一一像浮雕般在眼前晃动，仿佛在说：“还记得我么？”
真的不记得了呢。如此，交欢后的魔力顷刻间荡然无存，只留下正午赤辣辣的阳光将我29岁的光阴无情地炙烤。
[face=楷体_GB2312]2001年7月21日
今天重新阅读了村上春树的《舞舞舞》，模仿了一篇。纯属虚构。：） [/face]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9-2 21:44:04编辑过]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9-2 21:45:08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