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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明恋着那个女孩。之所以用明恋这个词而不用暗恋,是因为她已经知道我喜欢她。她不说话,我也不敢和她说话。不是有无声交流这种事吗?但我“说”的话,她似无反应;她“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某天晚上,突然停电,一片漆黑,喧声四起,我冲到那女孩的桌旁,抓起她的手,说:“知道吗?有句话一直想对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爱到愿意为你跳楼为你付出所有生命,可你……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可惜以上所有的情境和对白都是虚构的。我从来没有握过那女孩的手,也从未没机会向她表白。
后来,她考上了湛江海洋大学,和我校相隔很近,但我们再未见面。
也许世间有很多爱情还没发生时便已胎死复中。
13
正在做作业。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书本乱飞,书里面的字句也被吹了起来,书成了一页页白纸,所有的字句、符号、公式在教室里翻飞舞动,它们在风中欢欣地大叫歌唱,做出各种形状姿势,在每个人的头脑里钻进又钻出。
大家开始追赶、包围,所有的字句、公式、符号却在逃避。
我正在算数学,想写“S+E=X”,但X还没写完,前半个式子“S+E=”已飞向半空。我抓起笔追着它满教室地跑。最后,它停在一个女孩子的头上,像一个蝴蝶,我用笔把“X”轻轻补上去,这下蝴蝶完整无缺了吧?
女孩转过头,突然大叫:“非礼呀!”
14
经过严密的侦察,要逃出这个教室,要经过三道防线:第一、老师在办公室能看到我们的教室,要逃出去,最好等老师抽烟或上厕所时;第二、校规,它是一张网,你逃出去后,会把你紧紧网住;第三、你的内心。
前两道,对我来说形同虚设。真正要命的是第三道防线,因为我真的很想考上大学,我真的不想让父母失望。
于是,我投降了。
15
想像一下,五十年后,我已经成了个糟老头,头发花白,牙齿也掉光了,胡子垂到胸口,拄着拐杖,走路寒颤颤的样子。
就这么一个糟老头,回到他当年读高三的教室。当年干净的地板爬满了青苔,窗子绕着常青藤,课桌成了一堆废铁,只有老鼠在废铁里安居乐业,墙上结满了蜘蛛网。这就是我几十年来爱过恨过想过念过的教室。
我用拐杖敲着地板,慢慢走进去。“吱”一声,一只老鼠从我脚背爬过,作为老头的我会想些什么呢?
高三时的我还正是青春年少,现在已垂垂老矣,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仿佛眨眼便过了。其中经历了多少的苦难呀,相比之下,高三那点困难又算什么呢?高三有意义吗?有价值吗?也许所有这一切已很难追究。而且追究也没有多少意思呀。许许多多有意义或无意义的事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人生。
人嘛,就是这么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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