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

莲姬 (2002-04-13 22:01:00)

“谁在那？”
　　……
　　这个故事的开始便预示了死亡的降临。
　　那起交通事故的起因是一根该死的香烟，大中华。
　　当时查忠明已看过前方，青天白日，盘旋的山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而张晓峰又在后座起哄，于是查忠明才转过身去夺香烟，却看到李兰兰惊恐的脸，再转过身时，一切都迟了，一躯尸体已嵌在前挡风玻璃上。
　　过去的七十八小时里，查忠明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他忘不了那颗被玻璃碎片割下大半的头颅，鲜红的血和乳白的脑浆，还有一只圆睁几乎裂出的眼球，那分明已把车内三人的影像都记住了，怨毒如血般惊心。
　　现在是白天，刚上班一会，还有三小时才下班，可是查忠明却感到阴冷如地窖，同事的眼神仿佛都如那死者的最后一瞥。墙上的壁画隐在阴影中，卡通人物美少女战士可爱的笑脸都变了形，狰狞而鬼气森森。这也许是阴天的原故，也许不是。明天就是鬼节，出版社催稿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夜叉的微笑》也该完成了。查忠明坐在画板前，眼前仍只有那半颗血淋淋的头颅。
　　未来的两天都将有雨，事故现场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这对查忠明来说是件好事。只要一下雨，那个地方就会有山洪，不会有人发现那具被肢解的尸体，而且山洪会将尸块冲走，甚至无影无踪。那些为如何处理尸体而起的争执也该烟消云散了。
　　直到此刻，查忠明都认为李晓峰做的有些过分，不应该碎尸。如果不是他阻拦，恐怕那半颗头颅也会被碾碎，弃于山谷。
　　屋外的乌云越来越厚，天色也越来越暗，如同天已经黑了，鬼怪精灵的世界提早到来。同事们忙着各自的事，全没注意到查忠明通红的双眼所流露出的恐惧。
　　十点钟时，雷鸣电闪，雨终于下了起来。
　　查忠明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悦耳的俄罗斯民歌旋律从衣兜内传出，在暴雨如注冲击着玻璃的嘶喊声中突兀如一声震耳欲聋的断喝。查忠明战战兢兢的接听，手机里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有个陌生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干了些什么，看看窗外，答案就在那儿。”查忠明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僵直的转过身，看见窗外一片漆黑。但有什么地方不同，查忠明的目光定格在窗玻璃上，那里有一张淡淡的面孔浮现，确切的说是三分之一的面孔，滴着血花，那是张晓峰的脸。
　　查忠明感到自己的脸一定是因恐惧扭曲变形了，因为他无法使自己尖叫，一点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同事们依旧忙碌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变化。空气里有使人压抑的液化的晶体，那大概是凝固了的空气。
　　窗上的脸不见了，向院中隐去。查忠明犹豫着，颤栗着，最终还是跑了出去。身后有同事说：“他又找不着灵感了……”
　　屋外一个人也没有，查忠明站在暴风骤雨中，四顾张望，大口的喘息。他浑身湿透了，裸露的皮肤惨白没有血色，雨水冰冷的极速打在他脸上，使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查忠明对自己说：“一切都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他说着，并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天的事来，李兰兰说：“快点处理，一会儿叫人看见了就不是幻觉了！”女人狠毒起来一点不比男人逊色，因为她们把这当做一场幻觉，幻觉过后，再回头看那件事，就真的只是幻觉了。然而，天下真的有这样的幻觉吗？
　　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大院出口，挡住了一个人的路。那个想要进来的人也披着雨衣，宽大的雨衣同样遮住了脸孔。他们在院门口对峙，谁也不肯退让。同事忽然在屋内喊查忠明接电话，是警察。查忠明抖的利害，他回身去接电话，满心的恐惧，没有注意到院门口的那两个人的异常：他们都站着不动，仿佛僵尸。
　　“你叫查忠明？明天来辨认一下尸体，这个人有你的名片……”
　　“我能问一下，他是男的吗？”
　　“对啊！”
　　“他的左耳后有暗红色的胎记吗？”
　　“是啊！你认识这个人？”
　　“他是不是只剩下半颗脑袋？”
　　“你怎么知道的？不要离开，我们马上到！”
　　……
　　查忠明抖的越来越利害了，一位女同事问他没事吧，他摇摇头，说淋了雨，可能是感冒了。但查忠明的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仿佛隔了几层湿漉漉的棉纱。
　　正在这时，屋外大院入口处突然传来变了调的一声尖叫，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之让人听着不寒而栗。有人大喊：“出事啦！有个女的死啦！脑袋被对面楼上掉下来的玻璃削掉大半，快报警啊！”同事们全跑了出去，顶着塑料画板或干脆顶着张木椅来挡雨。
　　没有人发现查忠明一直坐在画板前颤栗，他似乎被人遗忘了。‘被人遗忘的人总是为死神所钟爱。’这句话是查忠明在《夜叉的微笑》里写到的，现在即将应验他自己身上了。
　　“谁在那？”
　　雨还在下着，天仍旧是黑的。屋里开着日光灯，查忠明独自蜷缩在角落的沙发里。文稿柜后有一片阴影，柜角处有一滩水迹，隐约能看到一双沾满泥土的黑色皮鞋的前半部分。
　　“谁在那？出来！”
　　查忠明紧握裁纸刀，不停的抖。他想到了死，想到了自己的一生，想到了罪恶与忏悔，甚至还想到了救赎。有太多的理想还未实现，有太多的欲望还未消散，他不甘心。可是人都要死，何况他还犯了不可饶恕罪过。
　　“谁在那里？你出来！”
　　日光灯闪了几下，暗淡了，如同蒙了层黑纱。查忠明眼前又浮现出那半颗残缺的头颅，还有那只怨毒的独眼。毫无疑问，复仇的鬼魂到了。查忠明咬了咬牙，大口的喘息，颤抖着将裁纸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巨大的痛苦痉挛着由内心蔓延开来，渐至全身，每一处细微的血管都在传递着痛楚，从内到外。最后的时刻，查忠明看见一个人站到他面前，那个人只有半颗头颅。
　　他说：“谢谢你，兄弟，你保住了我的头。”
　　在意识消失前，查忠明曾努力试图大笑，这真是一个恐怖的笑话。
　　真正的罪恶只存在于我们的内心，而恐惧，只不过是罪恶心理的影子罢了。然而对于犯了罪的人来说，这些便已足够。

emma (2002-04-13 22: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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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anji你真行，大半夜敢贴这个出来~~我还没敢看完，等明天再说吧~

失水的鱼 (2002-04-29 22: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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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emma你看是不是让莲姬作咱们论坛的第一文笔。我实在是不敢恭维，很敬佩。

伫听寒 (2002-04-30 1: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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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莲比较成熟的作品了，蛮不错。呵呵，感谢莲姬在凌晨给我的这一刻钟的enjoy。

见过几次死人，一次是在公路上，一辆摩托撞树爆炸，然后被我看到一个烧成了枯木的人形，还有只伸出的正在冒烟的手，仿佛在求援。
另一次是在郊区的一个路口，看到围了好多人，走过去一看原来路边的水沟里泡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尸，只记得那金黄的头发和青紫的伤痕。
其他的不说了，有点冷。

————不过，莲姬开车吗？你的灵感是从哪里来得？？？！！！

[em24][em24][em24]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2-4-30 1:42:04编辑过]

舞！舞！舞！ (2002-04-30 1: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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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被玻璃碎片割下大半的头颅，鲜红的血和乳白的脑浆，还有一只圆睁几乎裂出的眼球”，好家伙，真是够厉害的。

只见过一次死猫，在马路中央，四肢伸直，肠子整齐的流在体外，猫的表情很严肃，仿佛在思考为什么。

凉风吹过 (2002-04-30 11: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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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故事情节性满强的嘛，不过不似村上流

莲姬 (2002-04-30 21: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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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意见这篇的灵感来自于一些纯理性的侦探小说因为朋友爱好也就看了一些学而不以至用太可惜了恩的确有点…… 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文风都要尝试

四个乳房 (2002-05-4 2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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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这样的东西。。。
我认为没有必要为了改变而改变。

莲姬 (2002-05-6 17: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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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要改变有改变不了是恩无奈的感受所以要转变为了改变而改变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