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布什绝不可能是村上春树的“粉丝”
专访村上春树专家鲁宾:全世界都爱村上春树
2006年09月29日 外滩画报
在作品中,村上从不假装知道所有的答案。事实上,他将那些假装什么都懂的人视作滑稽甚至邪恶。当你年轻( 或者虽然上了一定年纪却并“不成熟”) 时,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权威人士试图灌输给你的那些刻板、公式化的论调。
当读者说某部村上的小说改变了他们时,他们的意思并非说那本小说使他们想自杀,而是他们学到一种全新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不论什么样式的文学,你对它们的最大期望也不过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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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冯涛
今年初,在美国,村上的作品《海边的卡夫卡》被《纽约时报》评为十佳作品;3 月,在捷克,村上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风向标”——“弗朗茨·卡夫卡”奖; 同时,在东京,来自15 个国家的20 名村上作品译者召开其作品研讨会。8 月,《每日新闻》以《村上春树现象》为题,探讨为何村上的作品能引起世界共鸣。
为何村上的作品能引起世界共鸣? 本报采访了村上春树专家、西方研究村上春树的扛鼎人物、哈佛教授杰·鲁宾(Jay Rubin),请他从西方视角剖析“村上现象”。鲁宾教授多年来一直开设村上春树课程,是《挪威的森林》、《奇鸟行状录》和《地震之后》的英译者。他从1993 年起,致力于写作全面评析村上春树作品的专著《倾听村上春树》, 这也是第一部村上作品的评传。
7 月,该书中文版由译文出版社出版,该书的中译者、本报特约记者对鲁宾教授进行了独家专访。
B:《外滩画报》
R: 杰·鲁宾(Jay Rubin)
“村上春树是个好人”
B: 你为什么会写这样一本书?村上知道你在写这本书吗?
R: 身为村上几部作品的英译者,我经常感到人们对村上春树及其作品的了解非常有限。我写这本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为普通读者及文学界的专业人士提供些信息: 村上的生活、他作品的发展、他翻译的美国小说等。我从1993 年开始写这本书。一开始,村上就知道我的写作计划,他始终很乐意回答我的各种问题。1993 年至1995 年,村上住在马萨诸塞的坎布里奇期间,我们面对面地交流,后来则用Email 交流。
B: 你身为一个美国人,为什么会以日本文学作为研究方向?
R: 我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时,原本计划以英语文学作为专业,当时几乎是闹着玩似的选了一门日本文学的入门课,主讲的教授就是埃德温·麦克莱伦——伟大的夏目漱石专家和英译者。他激动人心的课程使我确信,译本再好也不如直接阅读日文原版的作品收获大,于是那年夏天(1961 年) 我开始学习日语,一直到现在。
B: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研究村上的? 研究村上在你的学术生涯中有什么意义?
R: 那是在1989 年,一家美国出版社请我审读一本村上的长篇,看有没有翻译的价值。一读之下我就完全被它给俘虏了——结果是接下来的十几年间我几乎只研究( 或者讲授) 村上春树了。就连我最近为企鹅出版公司英译的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及其他短篇》,都是请村上写的导言。
B:你在书的开头就承认您是村上的“粉丝”,你最喜欢他哪一点?
R : 说到喜欢“他”哪一点,我想不论这个“他”指的是他的作品还是他个人, 都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诚实”。
B: 据我所知,你后来跟村上成了朋友,能否介绍一下你们的交往?
R: 村上春树像极了他大部分作品中的“我”: 坦率、谦逊、满怀智性的好奇、自律,持不可知论的态度,稍有些疏离, 算得上个美食家,专注于运动,而且是个如假包换的书虫。他绝对不会吹牛胡扯,从来不觉得因为自己碰巧成了个著名作家就高人一等。他身上有种真正明澈的品质——从他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到这一点。总之一句话: 他是个好人。
布什绝对不可能是村上的“粉丝”
B: 你认为村上春树是个什么样的作家?他的作品有何独特之处?如果放在世界文学的背景之下,他处在什么位置上?
R:村上春树显然不是那类公式化的“畅销书作家”。他是“严肃”的,却不笨重冗长。事实上,他的幽默感是他最吸引人的特质之一。他也是第一位在世界范围内拥有如此众多读者的日本小说家,而且并非作为一位日本作家,而是作为一位世界级的小说家被人接受, 只不过碰巧生成了个日本人。安部公房在村上之前就已超越了国籍的界限,不过他并未赢得如此广泛的读者。
B: 你认为代表村上春树最高文学水准的作品是哪一( 几) 部,为什么?
R: 我至今仍然认为他最伟大的文学成就就是我读到的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与其他所有的长篇小说相比,它结构更加谨严, 更加完整统一,也更能为读者提供看待这个世界的全新途径。当然,《奇鸟行状录》是部更重要的作品,因为它深挖了日本现代史的根源——尤其是日本在二战期间对中国犯下的罪行问题。《奇鸟行状录》确立了村上国际级作家的地位,那些描写战争的章节也自然成为他最具震撼力的创作。不过,《奇鸟》跟《世界尽头》相比, 在结构上显得松散,而且临近结尾时, 它试图处理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海边的卡夫卡》也引起极大关注, 不过对我而言,它太刻意地想成为《世界尽头》的续篇,因此缺乏了《世界尽头》中那种“发现”的新鲜感。
B: 不少亚洲读者喜欢村上可能因为他作品里的西方情调,它们决不同于传统的日本小说,而处在西方文化背景下的美国人喜欢村上的原因是什么呢?
R: 村上作品中的西方文化指涉对英美的读者而言,当然不新奇,不过这确实使读者更容易进入村上的世界。我想, 村上能够吸引西方读者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他写的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他们确信这个世界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一目了然的。
那些完全认同主流的价值观,生活得兴兴头头的“成熟”之辈应该不会喜欢村上春树。我想,乔治·布什就绝不可能是村上春树的“粉丝”。
在作品中,村上从不假装知道所有的答案。事实上,他将那些假装什么都懂的人视作滑稽甚至邪恶。当你年轻( 或者虽然上了一定年纪却并“不成熟”) 时,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所谓的权威人士试图灌输给你的那些刻板、公式化的论调。
当读者说某部村上的小说改变了他们时,他们的意思并非说那本小说使他们想自杀,而是他们学到一种全新的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不论什么样式的文学,你对它们的最大期望也不过如此了。
B: 村上最喜欢而且对他影响最大的作家大都是美国二十世纪卓有成就的小说家,如菲茨杰拉德、雷蒙德·卡弗、塞林格等等。他翻译的作品也大都是美国二十世纪他喜欢的那批小说家,你对此如何看待?
R: 村上春树热爱读书: 他从来都手不释卷。当然,最精确的阅读方式就是翻译,所以翻译是他想尽可能深入地阅读他热爱的作品的方式。仅凭他一人之力,他使雷蒙德·卡弗在日本比在他的祖国美国更加著名、更加受到尊重。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要想全面理解村上春树必定需要对当代美国文学也有深入的了解。
B: 你的书初版于2002 年,之后, 村上出版了小说《天黑之后》(2004) 和小说集《东京奇谭集》(2005),你能否评价一下这两本新作?
R:《天黑之后》跟村上此前的所有创作都不同。他读大学期间曾写过电影剧本,而《天黑之后》在很多方面都像一部电影剧本。开篇也是电影式的,首先是夜晚城市航拍的全景,之后“镜头”向下拉,越来越近地聚焦于具体的对象和人物。在《海边的卡夫卡》歌剧式地迸发之后,那个“老村上” 又回来了: 酷酷的,疏离的,实验性的村上。
这部小说在内容上跟《卡夫卡》的反差也同样巨大。《卡夫卡》让天空下起了鱼雨,让琼尼·沃克残杀猫咪, 让山德士上校给一个扎马尾辫的卡车司机拉皮条,让年轻的主人公通过四国的森林进入一个充满二战士兵鬼魂的梦幻般的另一种现实,而《天黑之后》则聚焦天黑以后都市中的琐事,或在24 小时营业的餐馆喝咖啡,或在公园里逗逗猫,或在指尖捻弄一支铅笔, 或是倒垃圾,或只是交谈。在这种绝对低调的语境中,最令人惊奇的“动作” 场景之一也不过是个小白领在自家厨房里吃酸奶。
跟村上此前所有的短篇小说集相比,《东京奇谭集》因其调子、严肃性、主题的不同而引人关注。如果说这五个短篇有个共同主题的话,那就是“疗伤”。书名中的“奇”对村上来说,没任何新鲜可言,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写“奇谭” 故事: 也许叙述者对日常生活中偶然性作用的公然反思最好地定义了此处所谓的“奇谭”的性质。这部小说集令人联想起他前期的《旋转木马鏖战记》,叙述者也是走到幕前而且对他从各类熟人那儿听来的故事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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