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不起的盖茨比

改不起的盖茨比

 “正因为这样的幻象,世界才如此鲜艳。你无需理会真假,但求沾染那份魔术般的光彩就是了。”

  ———菲茨杰拉德

  1927年,菲茨杰拉德在洛杉矶观看了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是他的同名小说第一次被搬上银幕,也是他在世时唯一上映的电影版本。“真是糟糕可怕,我们没看完就走了。”妻子泽尔达在给女儿的信中如此评价。

  今年5月,由《红磨坊》导演巴兹·鲁赫曼执导,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明星出演的3D版《了不起的盖茨比》作为戛纳电影节开幕影片亮相。这是盖茨比自诞生以来第5次被搬上银幕。

  8月30日,蓄势已久的华丽大片《了不起的盖茨比》登陆中国。影评纷至沓来,说它“俗丽而虚假”,导演一昧炫技;更多人则表示:光是看片中的全钻Tiffany珠宝、Prada华服和莱昂纳多就够了。

  看完电影后,我再次确信:《了不起的盖茨比》的银幕改编永远无法成功,包括这一次。盖茨比的了不起,就因为它的“无法改编”———归根到底,它真正的魅力不在于情节,而在于语言。

  写出最好作品时,他的人生已开始下坡

  许多年前,当我年纪还轻、阅历尚浅,曾人云亦云地读起《了不起的盖茨比》。主要原因,是为了村上春树。那时我疯狂迷恋村上春树,而村上春树疯狂推崇《了不起的盖茨比》,堪称菲茨杰拉德的“脑残粉”———在《挪威的森林》里,他以主角渡边的口吻写道:“信手翻开一页,读上一段,一次都没让我失望过,没有一页使人兴味索然。何等妙不可言的杰作!”

  然而,我第一次翻开这本书,只读了十多页,云遮雾绕的盖茨比还没真正出场,就放弃了。

  当年,《了不起的盖茨比》刚刚出版时,跟我一样不解风情的读者很多,导致该书遭遇滞销,一度在市场上绝迹,一年的版税收入只有33美元。

  而那时,菲兹杰拉德生命中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他被视为一个过气的、破产作家,人生最后几年的窘迫艰难令人唏嘘,他在遗嘱中只要求一个“最便宜的葬礼”,正如当年自己笔下盖茨比的葬礼,繁华散尽,无比凄凉。

  才子佳人的结局,是精神病院和酒精

  最近,我重新拿起这本书,读到开头第一段:“在我年纪还轻、阅历尚浅时,父亲曾经给我一句忠告,至今这句话我还念念不忘。‘每当你想要批评别人的时候’他对我说,‘要记住,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我顿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犯下的错误。

  菲茨杰拉德曾经拥有许多、许多的优势。1920年,才24岁的菲兹杰拉德出版了自己的处女作《人间天堂》,一年之内再版12次。他一夜成名,美国出版界开始疯抢这位年轻天才的作品,一度悔婚的未婚妻泽尔达也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菲茨杰拉德英俊潇洒,泽尔达美丽优雅。这对夫妻是彻头彻尾的“派对动物”和从不关上行李箱的疯狂旅行者。当年若有“作家富豪榜”,菲茨杰拉德估计能够夺冠,他的短篇小说当时能卖到4000美元一篇!从纽约到巴黎,他们的别墅就像盖茨比的豪宅那样夜夜笙歌。金童玉女,才子佳人,他们是“爵士时代”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当菲兹杰拉德将心血倾注于《了不起的盖茨比》创作时,泽达尔出轨了,还想要离婚。虽然她最终冷静下来留在丈夫身边,但两人的爱情从此留下永久的阴影。

  这对令人艳羡的金童玉女成就了彼此,也成功地逼死了对方:泽尔达最后精神分裂,住进精神病院;菲茨杰拉德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年仅44岁便死于酗酒引发的心脏病。8年之后,47岁的泽尔达死于精神病院大火。夫妻合葬的墓碑上刻着《了不起的盖茨比》那个隽永的结尾:“于是我们奋力向前,逆水行舟,被不断地向后推,回到过去。”

  谁毁了谁?谁成就谁?

  是泽尔达毁了菲茨杰拉德吗?伍迪·艾伦大概是这样想的。在《午夜巴黎》中,他让主角穿越回“黄金年代”的第一个场景,就是来到菲茨杰拉德和泽尔达夫妇活色生香的繁华派对,还让海明威发表了那著名的论断———菲茨杰拉德迟早会被泽尔达的疯狂和嫉妒毁掉。

  但随后的研究发现:菲茨杰拉德不仅以泽尔达为原型来创作,而且还在作品中借用泽尔达的日记、书信、散文;他说服泽尔达用他的名字发表短篇小说,因为这样报酬更高;1932年泽尔达完成她唯一一本自传体小说《最后的华尔兹》,丈夫却强迫她删掉与她精神病史有关的情节———并非因为他想保护隐私,而是他已经在自己将出版的小说《夜色温柔》里用了同样的情节……

  泽尔达的书信日记一经公开,诸多女权主义者又异口同声:“是傲慢自私的菲兹杰拉德毁了一个天才的作家、画家、芭蕾舞者。”人们重新审视背负骂名的泽尔达,也重新审视两人之间的关系。

  对此,村上春树说:“我们只能将二人罕见的结合(或者说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视为天生注定的,来阅读《了不起的盖茨比》这部近乎完美的小说,并为此感到庆幸……对于他们奢华、潇洒而令人惋惜的命运,我们也只能报以深深的沉思。”

  最好的改编方式:在舞台上朗读整本小说

  《了不起的盖茨比》不是一个“屌丝逆袭白富美”的故事。盖茨比煞费苦心与黛西重逢的那场戏永远令我动容,但他不是为爱而死的情圣杰克。他比任何人都清醒,他听出黛西“她的声音充满了金钱”。他死于幻象的破灭。

  可是,在新版电影里,巴兹·鲁赫曼一厢情愿地抽掉了所有展现重逢后失望梦碎的细节,让他在爱情美梦中一往情深沉溺到底。“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的意境被眼花缭乱的3D特效所代替,就像我们今天再说起菲茨杰拉德夫妇时,津津乐道于他们放浪形骸的纵情声色,而体会不到两个灵魂的挣扎折磨。

  当然,这也不是导演无能———只有二流的小说才能改编成一流的电影。这是真理。《纽约客》大约与我同感,因他们建议:禁止再对这部小说做任何改编,“还小说一个安宁”。它对电影而言,实在“太精细,太微妙,太脆弱了”。

  对盖茨比最好的改编,或许只出现在一部长达7个多小时的现代舞台剧中:一位演员从头到尾现场朗读整本小说……它使用了最极端的改编方式:拒绝改编。要么全部,要么全无。

  是啊,怎样的视觉画面能够表达盖茨比与黛西重逢的那个下午呢?我想象不出———“他以创造的激情投入到这场梦幻中,不断地给她增添色彩,用飘来的每一根绚丽的羽毛点缀着它。再炽热的火焰,再饱满的活力,都比不上一个男人孤独的内心聚集起的情思。”

  无论3D,还是33D,再绚丽的画面都无法取代文字带给我的幻想空间。走出电影院,我决定再读一遍《了不起的盖茨比》。

文章来源:成都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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